说完这些惨痛而不堪回首的往事后,他艰涩地试着平复自己愤懑而激动的情绪,这才真正意识到商珞瑶古怪的反应,他深深凝视着她那泛白而泪光莹然的容颜,不解而略带感动的伸手握住她的右手,这才发觉她的小手竟是那样颤抖而冰冷,“珞瑶,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隐忍已久的泪意再也禁不住他这充满关怀的询问,她像触电似的火速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在范以农错愕及其他顾客侧目好奇的目光环伺下,她迅速站起来,拿起皮包,仓皇而狼狈地掩面冲了出去。
泪,像断线的珍珠一般年簌簌地在她雪白的脸上奔流着,她一路奔跑,一直跑到一个幽暗、被路灯照得迷离昏晕的巷道内,倚着冰冷的墙砖,她疲惫虚软而心酸地拼命咬着自己的嘴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歇止所有戳进心坎的痛苦——
泪,象一条涓涓细流的小溪滑落下来,她知道,她所有的梦想,包括事业和那份若有似无、正待萌芽的情梦都在这一刻完全粉碎了,她泪眼模糊地昂首望着无言凝视着她的哀伤的苍穹,仿佛同时听到梦碎和心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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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当范以农抱着满月复疑团跨进他的办公室,发现商珞瑶并没有来上班,也没有打电话请假交代行踪时,愠怒和不敢置信立刻取代了原先的担忧和困惑。
但是,他马上抛开所有困扰他的情绪,强迫自己投入繁琐冗长的会议、批阅、审核等等接踵而来的工作中。
他告诉自己,他根本不在乎,他完全无动于衷。但很明显地,他的情绪已经反应到他不耐烦而冷峻的态度上。凡是被他召见的一级主管都有那种被找麻烦、如坐针毡的感觉。
第二天,当他发现他的特别助理仍是芳踪杳然时,他竟然脸色阴沉地坐在他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找出一包被他冷冻许久的烟盒,靠在长背椅内吞云吐雾起来了。
当唐越霖拿着一叠厚厚的签呈走进来,看到这令人困愕的一幕时,他目瞪口呆了整整一分钟,随即笑嘻嘻地打趣,“我以为你是董氏基金的忠实会员,怎么?是孙叔叔不小心得罪了你?还是咱们的特别助理她家是开烟厂的?所以——”
“你给我闭嘴!”范以农即刻沉下脸厉喝着,他递给唐越霖一个危险十足的警告眼神,“如果你不想被降调到清洁组去打扫厕所的话,你最好牢牢看住你那张自作聪明的嘴巴!”
“扫厕所?你教我这个业务经理、堂堂的股东去扫厕所?”唐越霖给他一副SOWHAT的表情,“好啊!如果你愿意付给我相同的薪水,我也不反对做个大材小用的清洁人员。”
他见范以农绷着脸不讲话,立即坐在他的办公桌侧的活动转椅内,“干嘛?你何必跟那种不懂事又不识好歹的年轻女孩计较生闷气呢?大不了你下道谕令摘了她特别助理的乌纱帽嘛!”
范以农恶狠狠地紧瞪着他,“你再这么饶舌聒噪的话,第二个被摘乌纱帽的人就是你!”“哦?好,我闭嘴,免得因为太过诚实而落个五马分尸的下场。”接着,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早就习惯你的威胁了。从做你的同学到做你的部下,我哪一天不活在你威胁恐吓的阴影下?”他看范以农下颚紧绷,脸色阴睛不定,一副随时准备把他从窗口扔出去的神色,他马上识相地站起来,“好吧!我出去,我出去,拜托你别用这种近于凌迟的目光瞪着我,我晚上可会作噩梦的。”
他在离开前,又突然不怕死地扔下一句,“以农,其实你还是很在乎她的,对不对?”
然后,他在范以农大发雷霆之前,赶忙掌握死里逃生的机会拔脚溜回他的办公室。
就在他关上总裁办公室大门的同时,他听到一阵重物撞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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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珞瑶回老家帮忙带孩子、料理家务已经三天了。这晚,她洗完碗筷,端出一盘水果来,正在客厅喂儿子吃饭的许昱雁立即把苗头转向她,“珞瑶,不是我这个做大嫂的说你,你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工作辞掉不做,你跑回来是准备让我跟你大哥养你不成?”
“大嫂,我会马上再找工作的,绝对不会增加你和大哥的负担的。”
许昱雁挑起怀疑讥笑的眉毛了,“不会?说得好听,像你这么娇生惯养又任性任为的女孩子,你会找到一个像样的工作才怪!真搞不懂你们两个兄妹脑袋是不是豆腐浆做成的,都是吃不了苦,做不了大事的庸才。你大哥呢?保险业绩一塌胡涂,弄得没脸做下去了,现在可好,沦落到去开计程车;而你,又不知是哪一根筋不对劲,放着大公司的职员不做,宁愿做个无业游民而跑回来吃自己大哥大嫂的。找工作?说得倒容易,你以为你是台大毕业的就可以这样有恃无恐、骄纵任性啊!”
商珞瑶抿抿嘴,还来不及做任何辩解,她的思绪立刻被许昱雁猛然打在小明脸上的耳光声吓散了。
“死小明,你这个比猴子还不安分的小混蛋,吃一顿饭要拖拖拉拉,没完没了的,你以为老娘有多少闲工夫伺候你这个小王八蛋啊!”
被母亲一巴掌打呆了的小明立即拉开嗓门放声大哭,他的嚎啕大哭又引来许昱雁不可遏止的怒火,只见她气呼呼地揪着儿子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尖声骂道:
“你敢给我哭?好,你这么搞怪不听话,老娘今天跟你耗定了!”她粗暴地把还剩下半碗的饭给倒进垃圾筒,“我饿你个三餐两顿,看你还敢不敢给我拿娇捣蛋!”
吓得只会一直哭的小明在母亲凶恶地拿起鸡毛掸子要修理他时,立刻畏怯恐惧地躲到姑姑身后“寻求庇护”
“大嫂!你不要生气,小明还小,他不懂事,你——”
怒火中烧的许昱雁才不甩她这一套,“闪开,我教训儿子,还轮不到你这个做小泵的来干涉!”
她见小明一直哭着抓住商珞瑶的手,不禁又炉又恼,索性拿着鸡毛掸子借题发挥,猛来一阵横飞乱扫,一棍两用地让疲于劝阻和保护孩子的商珞瑶惨遭池鱼之殃。
这一幕恰巧被回家吃晚饭,顺便休息一下的商珞杰看个正着。
“昱雁,你又在发什么疯?你每天不搞得家里鸡飞狗跳,你不会爽快舒服是不是?”
这番话听在许昱雁耳里,不啻是火上加油,她气鼓鼓地冲到他跟前,“商珞杰,你敢跟我大声小叫的,我连教训儿子的权利都没有吗?你这个一天到晚不在家、又一事无成只会宠溺儿子的老子凭什么质问我?”
开了一天的计程车,又被台北市拥挤的塞车路况弄得疲惫不堪的商珞杰,实在没有多余的耐性再来应付妻子的刁蛮泼辣,“你要教训儿子我是不敢反对,但请你不要欺侮我老实善良的妹妹,故意把掸子往她身上挥扫。”他还不至于累到看不见珞瑶身上红肿的伤痕。
许昱雁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地,但老羞成怒的她又立刻抬起下巴,她苛刻而恼火地逼近怀里哄抚着小明的商珞瑶,“你是存着什么心?嫌我们家的楣运还不够是不是?你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跑回我们家来搅局做梗,你是想离间我们一家三口的感情是不是?”
“大嫂,我没有,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回来帮你的忙——”商珞瑶委婉而着急地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