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允帆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季眉你何苦讽刺我呢?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就不能看在我抱病前来的诚意上,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吗?”
“网开一面?殷先生,你有没有弄错?今天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请你不要捉弄我这种微不足道的小女子,我只不过是一名笑骂由人、身不由己的小护士而已,请殷先生高抬贵手,不要戏弄我已经不堪一击的神经!”她玲冷地嘲讽著,把歉意和怒潮全部扔在他脸上。
殷允帆眉宇深锁了。“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呢?”
“原谅?你做了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吗?哦,你是指开除我的事吗?这本来就是个笑贫不笑娼,花钱是大爷的时代,殷先生开除一名冥顽不灵、出言不逊,不懂得逢迎阿谀的小护士,应该是师出有名的事,何劳你大礼伺候!”
她的冷嘲热讽,挖苦刺挑让殷允帆如坐针毡,有苦难言。“季眉,你当真不肯接受我的道歉吗?”
“不是不肯,而是“不敢”!”季眉板著脸说,虽然,她心里可不像嘴上所说的那么笃定断然。
殷允帆脸色沉了下来,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只有搬出商场上磨练出来的谈判手腕了。“如果你不肯回医院,我只有冻结一笔资助圣恩医院的经费,你是知道你们医院的财务状况,资金短缺,又没有几个精明成性的企业家肯伸出援手,而我,恰巧愿意扮演雪中送炭的圣诞老公公,如果因为你的缘故,而让圣恩医院倒闭关门的话——”
季眉气得脸色发白。“你——你在威胁我?”
殷允帆淡淡一笑。“不敢,只是跟你作个交易。”
季眉为之气结,内心争战得好厉害,她怎能在他那可恶的婬威下回到医院上班呢?他怎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恫吓她呢?“你——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标准的奸商作风!”
痛楚飞进了殷允帆的眼底,但他依旧露出了泰然自若的笑容。“谢谢你的恭维,我只是稍稍懂得兵不厌诈的权变法则而已。”
季眉气得浑身发抖。“好,你狠,你厉害,我季眉没有你神通广大,深谙落井下石的艺术,没关系,我会回去,但这不表示你赢了,你根本是胜之不武!”
殷允帆的心都缩成一团,他深吸口气掩饰著。“没关系,只要你肯回来,我会有机会让你对我改观的。”
季眉讥诮地扬起眉毛,冷哼:
“是吗!你尽避抱著你卑劣的成就感得意好了,我们不妨看看你这恃强凌弱的人能嚣张到多久?”
殷允帆仍是一贯的笑著。“没关系,至少你回来,我就算不虚此行了。”
季眉脸色更冷峻了。“你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能不能请你抱著你的优越感滚回去。”
殷允帆下颚缩紧了。“好,我会离开的,不劳你下逐客令。”他艰涩地拄著拐杖站起来。“星期一,我给你的期限,如果到时候你爽约,我会打电话给我的银行,取消兑款的。”
季眉百感交集,又恼又恨地瞪著他步履蹒跚的离开客厅,她气自己有不忍,想奔上去搀扶他的冲动。
她忿忿地关上客厅的大门,一颗心又开始陷于矛盾、纠缠的挣扎中,进退维谷在理智和感情的门槛间来回徘徊。
☆
星期一殷允帆焦躁不安地坐在轮椅内,一张俊雅的脸望眼欲穿地盯著病房门口。
他已经苦苦等候了一个早上,他不相信季眉会临时变卦。
“允帆,你别著急了,她搞不好家里有事,下午才会来。”殷太太柔声劝道,自从殷允帆开除了季眉之后,殷太太就每天来医院看护儿子,充任他的特别护士。
“我不相信她狠得下心来漠视我的警告,坐视我冻结圣恩医院的经费支援!”他生硬的说。
“你呢?难道你就忍心坐视圣恩医院关门大吉?别忘了,你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
殷允帆不自然地避开母亲满是了解的眼光。“我——自有分寸。”
殷太太宽慰地笑了。
时间像无情的箭一样飞驰而过了。下午三点钟了,季眉依然芳踪如谜。
殷允帆的脸色难看得像隆冬阴霾的天色。就在他恼怒、愠怒地拿起电话,准备拨给银行取消兑现款项的约定时,汪敬成突如其来地出现在病房门口。“别打了,她人早就来了。”
殷允帆倏地沉下脸。“那她现在人呢?”他咬牙问,额上青筋凸起。
汪敬成摇头了。“瞧你这副毛躁不安的样子,你追女孩子是这种追法吗?人家没给你吓死,也吓得剩下半条命了。再说,人家可没爽约,她是真的在今天早上就回到医院复职了。”
“那,她人呢?人现在在哪里?”殷允帆一字一句地用力说道。
“在妇产科。”汪敬成笑嘻嘻地说。
“什么?”殷允帆暴怒的大吼著,吓得坐在他身侧的殷太太耳朵发麻,一颗心扑通乱跳。
“叫这么大声干啥?心脏病都被你吼出来了。”
“她——她竟敢耍我!!”殷允帆火冒三丈地厉声说。
“人家哪有耍你啊!你只教她回医院,又没教她回到外科部。”
“我——”殷允帆登时哑口无言。
“你什么啊你,就只会坐在这冒火,跟我和你妈大呼小叫,大眼瞪小眼的。”汪敬成板著脸数落著。
“这,还不是你教我的,说什么要用哀兵政策、苦肉计,现在可好,害我出尽洋相!”
汪敬成脸拉长了。“喂,你小子讲的是人话吗?我只教你用哀兵攻势,可没教你去威胁人家哟!这招自作聪明的烂棋可是你自己自导自演的!”
殷允帆满脸阴霾,唇紧抿成一直线。
殷太太见他那么难受,不禁对汪敬成讨起救兵来了。“敬成,你是他们两个人的干爹,能不能请你赏我个颜面,替允帆向季眉说几句好话?”
“赏你个颜面?那谁赏我颜面啊?干爹?干爹又如何,那是叫好听的,有几个人会真正懂得敬老尊贤的,你那个宝贝儿子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哎哟!允帆就是这个拗脾气,你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还是帮他出个主意吧!”殷太太忙打圆场。
汪敬成斜眼睨望著殷允帆那张郁郁不欢的脸,没好气地揶揄著。“出主意?只怕有人财大气粗、年少气盛,把我老头子的话当成耳边风!”
殷允帆脸色更探沉了,殷太太也跟著皱眉苦笑了。“敬成,你何苦跟一个后生晚辈计较呢?”
汪敬成适可而止地收起他的指桑骂槐和奚落谩骂。“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就破例再为这个浑小子出一次主意。”
☆
棒天一早,季眉刚进人妇产科的诊疗室,就看到殷允帆在一个面容娟秀慈蔼的妇人扶持下,坐在候诊室外头。
她看到应诊的主诊医生林建文对她递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脸孔蓦然飞上两朵云霞。
“不简单,这位殷先生还真是锲而不舍,连自己的老妈都搬出来运用了。”林建文有趣地瞅著满面霞光的季眉,唇边的笑意更浓了。“这么凌厉的追求攻势,Miss季,只怕你的防线要撤退了!”
“才怪!”季眉红著脸驳斥,怎奈心头小鹿却泄露了她的感情。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病历卡,不睬林建文那暧昧又隐含促狭的笑脸。
然而不可避免的窘迫还是来临了,当殷允帆在她母亲搀扶下坐进诊疗室时,季眉脸颊又莫名地发热了。
她故意站在墙角忙这忙那的,不和殷允帆正面接触,也逃避殷夫人那带著品尝意味的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