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敏芝白了他一眼。“要是这样,我心里的一口怨气也算有个出处。”
“怎么?我开罪你了?火药味那么浓?”
“不浓才怪!”她重重放下咖啡杯。“我都回来半个月了,而你——竟然毫无动静,每天都泡在你的法律案件中,喂!你是不是跟我打太极拳,故意把我押在这里,以顺逐你秦大律师『孔融让梨』的仁爱精神?”
“『孔融让梨』?老天!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半句都听不懂?”秦羽轩微笑着,仍是一副温文儒推的神态。
“你跟我装蒜?!好,等杨思薇投到别人的怀抱里去的时候,你可别后悔莫及。”
秦羽轩唇边的笑容冻结了,他不自然地握住咖啡杯,一连喝了好几杯。
“咖啡可不是酒啊!不能用来浇愁的。”方敏芝淡淡地讽刺他。
一抹痛楚飞进眼底,秦羽轩嗄哑的说:
“敏芝,你何苦咄咄逼人?”
“我只是不忍心见你把幸福白白拱手让人。”
“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
“你少来,什么宿命论调,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凭什么坐在家中等它从天而降?而且你欠杨思薇一个解释,你有责任去对她澄清你娶我的苦衷,不该让她带着误会嫁给别人。”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我怕面对她,那种既渴望又害怕的心情你是不会了解的。何况又发生了——”他的脸扭曲了,眼底凝聚着一份深刻的悲哀和痛苦。
“发生了什么?”
秦羽轩颤悸地点了根烟,他狠狠地抽了几口。
“羽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敏芝急切的问道,被他眼中那份无言的悲痛和煎熬所震慑了。
在她以为他不可能回复的时刻,她听见他充满自责声音。“我——欺侮了她——”
“什么?”方敏芝震惊莫名。
秦羽轩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颅。“我——我不知道,怎会克制不住自己,只知道激情埋没了理智,事情就发生了,就——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拜托,羽轩,你停止虐待自己可不可以?你以为杨思薇是未成年少女吗?这种事,我相信如果她不愿意,也不会发生的,对不对?相信我,我是女人,男人可以因为欲和女人,而女人通常只有一个原因——爱。”她像母亲似的,轻轻地抚模他两道深锁的愁眉。
“她是第一次是不是?”
秦羽轩愧疚地点点头,脸色灰白。
“傻瓜!”方敏芝轻轻责怪他。“你想,她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为什么却肯把贞操献给你?若不是有深厚的感情基础,你想,有可能发生如你所说的什么激情埋没理智的事吗?”
秦羽轩的眼睛发亮了,他的脸上多了一层耀眼的神采。“你是指——”他不敢置信地,半是期盼半带迟疑。
“呆子,还要我明说吗?”方敏芝皱皱鼻子,没好气地瞪着他。“她不是和姚立凯订婚了吗?为什么还愿意跟你……再说,女人对这种事很敏感的,没有感情,除非暴力或特别的原因,她们不会随随便便跟人上床的。”
“可是,她事后的反应很激烈。”他沮丧的说。
“是吗?”方敏芝思考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过分的举止?女人对男人事后的态度特别敏感,稍一不慎是很容易产生误会的。”
“我——”
“你什么呀!难道你真要眼巴巴见她嫁给别人你才采取行动啊!”方敏芝生气地撅起红唇。“哼,你以为感情是廉价品,可以教你让来让去的。”
秦羽轩眼底忽然涌现了一抹顽皮的笑容,扫除了阴霾的神色。
“笑什么?想通了是不是?”
秦羽轩见她挑眉瞪眼的娇嗔模样,不由愁怀尽褪,促狭之心顿起。“瞧你一副三娘教子的威风姿态,我不禁替那位远在纽约的康先生捏把冷汗,看来他将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方敏芝又羞又怒,红着脸大发娇嗔地打了他一下。“你敢取笑我?看将来在杨思薇跟前我替不替你美言?!”
秦羽轩揉揉肩头。“好凶悍的女人。”他失笑地频频摇头。“不知康先生知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方敏芝娇俏地挤眉弄眼。“不劳你费心,他清楚得很。”
“看来这位康先生八成是畏妻的男人。”
“是又怎样?”方敏芝不甘示弱地顶回去。“你没听说过台湾话有句名言:『怕妻大丈夫』吗?”
“是是是,你方小姐言之有理,才高八斗,不但一肚子洋墨水,就连台湾俚语,你也能朗朗上口,我秦羽轩甘拜下风,五体投地可以吧!”秦羽轩打趣道,神情和刚刚的忧郁消沉判若两人。
方敏芝看在眼底不由感慨万千,情字磨人何其深刻:
“羽轩,早点去找杨思薇吧!”
秦羽轩心头一阵紧缩,他震惊地注视着她。“我会的,等我送你回美国解除我们的婚姻关系之后。”
“你是指——”
“也该到了我们结束这段婚姻的时候了,不要让康先生望穿秋水,等你的事尘埃落定后,我会去找思薇的。”
☆
这是思薇连续第四天在晨间感到头昏想吐,她脸色苍白地抱住翻搅作恶的胃部,冷汗涔涔,心里的恐惧感愈来愈深,老天!她的月事已经迟了两个星期了,她一向没有月经不规律的困扰,而这些天的反胃、昏眩和疲劳,在在令她惊惧恐慌,她该不会……
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吧!一次禁忌的欢愉,要她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这种惩罚未免太严酷了吧?!
希望不是——她在内心深处虚软无助的祷告着,祈求着——她付不起这种昂贵的代价,这会毁了她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晚上,七点钟她由财政部转回报社,刚坐在办公桌前,坐在她对桌,跑消费新闻的李君兰正坐在办公桌前用餐。
“杨思薇,你吃过没有?我这里还有鸡腿一件,你要不要将就着吃点?”说着,她还热心款款地打开餐盒给思薇看。
思薇笑着正准备婉谢她的好意,忽地,一阵嗯心往胃里窜了上来,她连忙捂住唇,脸色猝变。
李君兰错愕地盯着她,瞬时傻了眼,呆若木鸡。
思薇止不住泉涌而至的酸意,她慌忙拿着自己的皮包。“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她匆匆逃向洗手间。
必上门,就着马桶大吐特吐起来,她难过地溢出了眼泪,几乎连苦涩的胆汁都吐了出来。整个胃像经过一番战火蹂躏,掏得一乾二净,面目全非。
她虚弱地拉动把手,拉下马桶盖,跌坐在上面,浑身就像历经一场剧烈的马拉松赛跑虚月兑无力。
就在她强忍住孱弱疲乏和胸腔内日渐扩散的恐惧,准备开门出去时,她听见一阵清脆细碎的高跟鞋踩跺的声响,接着,她听到一段令她又愤怒又难受的对话:
“我们准备看好戏,我敢跟你打赌,杨思薇啊八成是怀孕了。”她听出那是何映霞的声音。
“啧啧,这下子她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这种未婚怀孕的丑闻在报社里可是惊天动地的——喂,依你看,她孩子的爸会是谁呢?”思薇分辨不出这位声音无比尖细刺耳的女人是谁。
“谁知道?她小姐勾引男人的本事可是堪称一绝,谁知道让她大了肚子的男人是谁?说不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呢!”何映霞的语气真是尖酸恶毒。
“说的也是,说不定是她以前的靠山龚德刚,说不定是咱们那位风流倜傥的公子管浩风。”
“说不定——连咱们那位向来枢得出名的安启杨也在名单上。”何映霞冷冷地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