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地,就在颜不莒伏蹲的瞬间,她高举右手暗藏的一截尖锐树枝,不偏不倚地狠狠刺入他瞪大的瞳孔中。
“啊……”
颜不莒完全没注意到她手中另有玄机,痛得立刻劈下怒气腾腾的一掌,将她打飞五尺之外,吐血不醒。
此时,楚家看守之人察觉动静已闻声赶来,他咬牙恨恨地用剩下的一眼瞪向她,转身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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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荔姑娘不见了!”
随着小三子惊天动地的呼嚷声,原本在交谈的傅衍梅和耿识涯同时震住。
雹识涯忧郁的跨步过去,见小三子手上捧着不少金银珠宝,面色倏地下沉。
“这是什么?”
“这……这是她留下来的,至于她的衣物和私人物品则统统带走了。”由于日上三竿,小三子受耿大娘之托前去唤她起床用膳,没想到怎么喊都没人回应,才擅自推门入内,见到此番情景。
闻言,他的五脏六腑绞紧了,火焚的情感灼痛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每一次呼吸。
为什么?她情愿就这么离去,也不愿让他知道她的一切?
莫非他早已猜中,她心有所属,抑或另有婚约?
“识涯,这……这是怎么回事?”傅衍梅急急的问。“就算要走也不能不告而别啊,还留下这堆银子。”
他努力维持沉着的面容。“娘,请你把这些东西用布包好收起来,人来人去的,小心点好。”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唉,她怎么说走就走?”
难过之情溢于言表,傅衍梅接过小三子手中的金银珠宝,走到柜抬后装进大盒子里锁住。
在耿识涯的心中有着太多太多疑问,包括她来贡玉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绝不会是找人那么简单。
还有,一个普通姑娘家是不会轻功的,她不懂繁琐规矩,做什么事都毫无顾忌,分明出身于不凡之地。
“耿……耿大哥……”小三子皱着眉头,心里有话想说。
“怎么了?”
“其实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不过,我想还是告诉你好了。”
“说吧,是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荔姑娘曾经问过我几个奇怪的问题。”他仔细回想。
听到是有关于侯荔的事,耿识涯立刻激动地拉住他。“快告诉我她问了什么问题?”
“她、她问我鎏金四臂菩萨在什么地方?”
“鎏金四臂菩萨?”
“是啊,我也觉得纳闷,之后她还神秘兮兮的说,要我千万别告诉别人。”小三子搔搔耳朵。“可是,她如果是来拜鎏金四臂菩萨的,这有什么好不能说的?更何况她要是想去进香,应该知道鎏金四臂菩萨在观玉庙里,可她好像只知道鎏金四臂菩萨,其它就不知道了。”
雹识涯维持怔忡的表情许久不动,小三子说的话,确实也把他给搞迷糊了。
然而,他还来不及思索其中可能的关联,外头突地一阵闹哄哄,大队人马来到客栈前。
“耿老弟!”是捕头叶羽。
“叶兄?”
“快,快出来!这位姑娘可是你熟识的那位?”叶羽急切的问。
雹识涯飞奔出去,见到躺在拖车板上的身影,骇地倒退数步。即使她陷于污泥血泊之中,残缺如一只破女圭女圭,他仍认得出。
蓦地,他发出骇人心肺的厉喊,颤抖地失控冲上前去。
“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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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大白天都心神不宁,这是怎么搞的?”
在快马加鞭前往贡玉镇的途中,侯立强和侯立勇双双感到莫名的心悸。
“可怜我们两个年已四十的大男人,还得赶去贡玉镇替她收拾残局,这笑话可真是闹大了。”侯立勇哀声叹气。
“是我不好,如果没有一时失控对她发脾气就没事了。”侯立强后悔的低语。从小到大,他都舍不得骂荔这丫头,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偏偏一碰到君梦弦的事,他就乱了方寸。
“知道就好,为了个女人,你这么沉不住气是不行的。”
“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
“反正咱们兄弟俩打光棍是注定得打一辈子了,看开点吧。”
侯立强胸口窒得难受。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呼吸困难。”
“别一提起君梦弦你就呼吸困难。”
“够了!别再提起她。”
“世上女人这么多,学学大哥东抱一个西亲一个,何必独独中意她一个?”年岁大了之后,侯立勇也学会消遣他了。
“你不会明白的。”他冷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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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侯荔看到大哥侯立史、二哥侯立强、三哥侯立勇,一字排开围在她床前,对她不停地关怀慰问,没有一句责难。
她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药,睡过一天又一天,心里却空空的,没有醒来的,就连马当先买了她最喜欢的凉子糕,她也不肯吃上半口。
少了什么呢?她在虚渺的烟雾中寻寻觅觅。
每个人来了又走,连君梦弦都赶来对她说声抱歉,那么,是谁还没出现呢?
“荔○?”
见她眼睑微动,他欣喜若狂的紧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到底是谁还没出现?
她反覆地问、反覆地问,没人肯给她回答。
看来,她得靠自己去寻找答案。
“荔○?”他用温暖的手掌贴着她冰凉的额顶,那声音是那么熟悉,那么令人安心。
“……识……涯……?”在意识朦胧中,她发自心底的喊出这一句。
是了,他终于出现了,他在她眼前。
慢慢地眨着眸子转动脖子,视线始终对不准他俊逸的脸庞。
“我在这里。”耿识涯无比痛心的哑声回答,憔悴落拓的神情只在她醒了后稍有几分光彩。
“我……还活着?”她试着坐起,胸口突如其来的剧痛淹没了她。“噢,好痛……”
“不要乱动,你中了颜不莒一掌,伤得很重。”他强捺着对颜不莒的愤怒,不让她情绪再起波澜。那一晚的记忆渐渐浮上脑海,她闭了闭眼,踏实的轻吁一口气。
“没想到我能活着……我以为我死定了。”
“能从颜不莒的手中逃出,你确实命大。”
“我躺了很久么?”她迷迷糊糊地问。
“三天了。”
“当时……我……用树枝扎了他一只眼睛。”她极力想着。“他没有防备……所以打了我一掌……”
“好了,别多说话,我去请大夫帮你看一下。”
他立身欲走,她心下一急的伸直手臂,弄痛胸口的伤,霜雪面容越发惨白。
“识……涯……”
“怎么了?”他大惊失色的返回榻边握住她的手。
“陪我……我怕……”
“怕颜不莒报复你?”耿识涯安抚她。“有我在,什么都不必担心,你躺一下,我去去就回。”
“可是……”
“嗯?”他眯起眼,不明白她为何不安。
“我怕……我怕你生我的气……”她抿着唇,黯然的轻轻说道。
突来的缄默像一张网,将两人缚在里头,耿识涯没去看她,眉间的郁意再明白不过。
“对不起,我不是存心不告而别……”
见他仍然紧抿着唇,歉疚的感觉将她层层包围,抖着虚弱不堪的手儿,抚上他纠结沉郁的面容,他却避开。
“识涯……不要对我生气……好不好?”她眼眶一红,心酸难当。
他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窗棂上。“我没有生气。”
“骗人……那你为何不肯看我?是不是我样子很吓人?……”
注定还是栽在她可怜兮兮的软言哀求中,他偏移过脸,专注地搜寻她水灵灵的眼中是否真有悔意。
“你答应过我,如果要离开一定会先说的。”
“我只是……不想面对分离的痛苦,其实……我也没有比你好过啊。”串串珠泪濡湿她的眼睫,扑簌簌地滚落枕边,她难过的用手抹着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