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诺眼角抽了抽,再开音响。
罢刚真该丢下这女人,放她自生自灭,可是出于某种不明理由,他就是不想那么早跟她说掰掰。真不晓得他是撞了什么邪?
又来?明玥再按静音。
“老板,”她甜甜地问。“你说那位美丽的小姐会不会以为法国总统是路易·威登,义大利首相是亚曼尼?”
这次明玥看见他额上的青筋都浮起来了。好爽!秦诺居然也有无话可说的时候。
但是她高兴得太早,这次秦诺没伸手开音响,反而露出那种气死人的冷笑。
“至少我是甩人的那一方,不是孤零零在酒吧里痴等、然后一通电话就被打发掉的人。”
咻——一剑中的。
明玥瑟缩一下,脸色迅速黯下,转头看窗外,不说话了。
秦诺瞥了她一眼,忽地后悔不已,想把出口的话收回来。她干么突然变得那么安静?干么不回嘴?
平时她不是会气得两眼喷火,然后克制着怒气冷静反驳吗?
她转开头,他看不见她的脸,可是他可以想象她的表情写满了失落,就像她稍早讲完电话时那般,一点都不像他熟悉的那个孙经理。
这样的她,让他很不习惯,甚至有点隐隐心慌。这女人干么那么敏感?
等等。思绪霎时止住,秦诺忽然发现一件可怕的事……
他居然开始在乎员工的感受。他秦诺几时关心过别人的感觉?好像今天从遇到她开始,他就有点不对劲……就知道跟员工私下有交集绝没好事。
然而他的嘴却仿佛月兑离了大脑的控制,自动自发地接着道:“被放鸽子其实也没什么啦,现在你不是在我车上?要知道,我的车可不是谁都可以搭的,说起来你
如果是,这又算哪门子扭曲,变态的道歉方式?
可是说也奇怪,她明明想生气,却又气不起来。
“你真的应该学学说话的艺术。”最后她只道。
秦诺动了动唇,硬是把到口的反击咽下。算了,不跟她计较。
手机突然响,是秦诺的,他接听。
“喂?”他认出来电者,语气转为不耐。“怎么又打来了?”
是别的女朋友吗?明玥纳闷,可是又觉得他的语气跟刚刚对待珊珊小姐差太多。当然她也不是蓄意偷听,实在是无处回避。
“他开他的餐厅,我开我的,我在这里做得不错,干么要回去?”秦诺更加暴躁。“老妈,拜托你死心好不好?”
老妈?!明玥依稀记得某本美食杂志上提过,秦诺的父亲早逝,母亲在他十几岁的时候改嫁一个法国人,也因此他国中毕业就随着家人移居法国。至于他为何决定回台湾开餐厅就无人知晓了,不过这也是他的私事,她不会过问。
“好啦好啦,有空我会回去一趟。”秦诺收线,把手机扔到后座。“真啰唆……”
“你妈是不是也那么烦人?”他问明玥。
“我父母都在几年前过世了。”
一阵短暂地沉默之后,秦诺不自在地“喔”了一声。
“要去哪里吃饭?”他改问。
她怎么会知道?“是你说要吃饭的,你决定。”
“你平时最常去的是哪里?”他忽地有点好奇。
“我不认为你会喜欢我的选择。”别开玩笑了,像他这么挑剔、机车又龟毛的人,不把她爱去的地方嫌弃死才怪。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这人反正不太挑嘴。”
炳,天下第一大笑话!明玥张口想吐槽,突然又改变主意。
“你说的喔。”她看着他,心底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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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什么?”
“铁板面。”明玥压下笑意,迳自拿起刀叉。
“这……是人吃的吗?”秦诺瞪着铁板上那堆据说是食物的东西,一脸惊骇。那是一盘看似通心面的面条,覆着中不中、西不西的浓稠肉酱,旁边有个半生不熟的荷包蛋,还有几片让人胃口全消的焦黄青菜……他用叉子戳了戳面条,别说视觉上毫无美感可言,光听到滋滋响的油声就足以让他反胃。
“你故意整我的是不是?”
是,不过明玥当然不会承认。“是你自己要我选地方的。”嗯,好几天没吃了,还真有点想念。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秦诺脸都青了。他堂堂一个知名大厨雇来的经理,居然吃这种路边摊吃得那么高兴,难道她的味蕾有毛病?
“趁热吃啊,你怎么不吃?”明玥好无辜地看着他,看得秦诺咬牙切齿。
“我不吃路边摊。”
“不是路边摊。”她纠正他。“你看,有店面,店里还有五张桌子,而且我跟你保证,这家很干净。”
“是,干净得连客人都没几个。”秦诺由鼻子哼了一声。“看来你跟这家店还真的满熟的。”他可没忘刚刚进门时她那副热门熟路的模样,连上菜的那个超台打工弟都直呼她的名字。他的经理居然喜欢造访这样的地方,简直是他这雇主的耻辱。
“你快吃啦,冷了就不好吃了。”
“猪食不管是冷是热都还是猪食。”
“你这人真的很难伺——”明玥僵住,叉子顿在半空中,脸上露出尴尬到极点的笑。“阿姨……”
“阿什么姨?你食物中毒喔?”见明玥狠狠地瞪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他身后,秦诺才会意过来。
他转过头,看见一个粗壮的中年女人,约莫五十岁,穿着油腻的围裙,方正的脸上冷冷无表情。
“你阿姨?”秦诺错愕地打量两人,仿佛要找出一点相似之处,却只是徒劳。“她真是你亲阿姨?你妈妈的姊妹?”这个孔武有力的女人起码有三个孙明玥那么大,真是同一家出品?
“我妈妈的妹妹。”明玥点头。自从父母在她高中时因车祸过世之后,寡居的淑美阿姨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人,这家小小的铁板面店就是阿姨开的。
“明玥,你哪儿找来这个讨厌鬼?”詹淑美手叉着腰,冷睇着秦诺。
明玥汗颜。“他……就是我老板。”
讨厌鬼?!秦诺想抗议,但明玥阿姨的神情却又教他硬生生将话吞回去。真是怪了,他连二厨大成那副杀人犯的模样都不放在眼里,却在这个中年女人的一个眼神下不敢造次。
但是当詹淑美伸手把他的铁板面收走时,他又忍不住哇哇叫。
“喂!我连吃都还没吃咧!”
“我怎么敢让这种‘猪食’脏了大厨的嘴。”詹淑美自然知道外甥女的老板是何种来头。
秦诺气闷,无言以对,明玥却开开心心地把自己的分吃得清洁溜溜。
饭后,明玥的面前多出一块蛋糕,秦诺面前仍是空空如也。
“为什么她有甜点我没有?”秦诺忿忿不平地问。“怎么说我也是顾客。”但是詹淑美不理他,迳自擦着别处的桌子。
“这蛋糕不在菜单上。”明玥好心代为解释。“这是我阿姨最拿手的巧克力蛋糕,只给自家人吃。”
明玥用小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整张脸的表情瞬间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不是她夸口,淑美阿姨的铁板面或许有待加强,但是这个特制的巧克力蛋糕绝对是她尝过最棒的。
“有必要那么夸张吗?”秦诺有点酸,可是又情不自禁地瞥着那块不起眼的蛋糕。到底是真好吃还是唬他的?
“不骗你,我阿姨的独家秘方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即使是你。”像是故意气他似的,明玥又吃了一口蛋糕,然后眼睫半垂,神情更加陶醉,甚至伸出舌尖舌忝了舌忝叉子,又舌忝了舌忝唇。
毫无预警地,秦诺的小肮猛地一紧,视线竟无法从明玥脸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