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年我真的也有那样的想法。”他笑着说:“认为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改善世界,现在想起来,野心还真不小。”
“为什么你后来又改行开咖啡店?”
“在任何一种工作待久了,总是会让人产生疲累感,何况警察也不是个轻松的工作,所以我决定自己开间店。一方面我喜欢经营咖啡店,一方面生活也变得单纯很多。”
“可是你还是没放弃改善社会,对不对?否则你不会和俞神父一起成立这个青少年之家。”她深思地看着他。
“他连这个也告诉妳啦?”真是个多话的老人家!
夏侬点点头,这时发现他们已经来到她停车的地方。
“老板,现在时候还早,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然后到我一个朋友开的酒吧喝点东西?”
“今天不行,我得先回去洗个澡,然后要送个朋友到机场,他们全家要出国玩。”
“好吧!”她以一个笑容掩饰自己的心情。说也奇怪,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但今天那股失望却特别强烈。
她打开红色MiniCooper的乘客座,把裴若津手中的书本放置在上头,然后绕到车子另一边打开驾驶座的门。
他站在一旁等着目送她,却发现她将钥匙往座椅上一丢,又走回他面前。
“差点忘了一件事……”她连话也没说完,只是以快得惊人的速度用双手覆上他的脸颊,将他拉到自己的高度,然后在他唇上有力地印上一吻。
一个短暂却令人晕眩的吻。
即使万般不愿离开那两片唇,夏侬还是很明智地抽离,趁他还在发愣时,拖着微微发软的两腿进入车子准备逃命。
老板的嘴唇尽避诱人,空手道四段可也不是开玩笑的!
她发动车子后,又不怕死地摇下窗子。“这是你欠我的!”
不仅浪漫的约会泡汤,还让老板给骗去当义工……要是不揩一点好处回来,实在会教人晚上睡不着觉!
裴若津怔怔地伫立着,嘴上彷佛还能感觉到那两片丰满、柔软的红唇,鼻息间彷佛还残留着她的幽香。
他刚才躲得开的,但是他没有。
望着那逐渐驶远的鲜红色汽车,凤眸中染上了一层复杂难解的色彩。
这个女人,就这样毫不客气地闯入他的世界,光鲜、热情的存在像旭日般不容任何人忽视。她也比任何他认识的女人都来得主动、大胆,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彷佛在她眼中,生命只不过是一段不断寻求刺激的过程,而感情,则仅是一场你追我跑的游戏。
她可曾想过,如此带着一丝玩笑意味的任性妄为,会令人难以拿捏应对的态度?
若是有人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将她当真呢?
第五章
“嗨,大美女!”
夏侬一踏进“海岸线”便看见了一名皮肤比她黑上许多的男子坐在吧台边,惜言如金的小敏则像往常一般在吧台后做事。
“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夏侬有着微微的诧异。“我们都还没开始营业呢!”
这名黝黑的男子名叫罗汛,是一家杂志社的摄影师,也是裴若津最亲近的朋友。由于他经常会带着未婚妻在晚餐之后过来喝咖啡,夏侬跟他已颇为熟稔。
罗汛耸耸肩。“我闲着没事,老婆又上班去了。”
夏侬没再多问,只是四处环顾了一下。
“老板呢?”她问小敏。怪了,平日这时老板早已在店里忙碌,今天没见到人影还真有些不寻常。
“他还在睡觉。”罗汛主动提供稍早得到的讯息。
“睡觉?”可能吗?老板也会贪睡?
“就算是老裴这么完美的男人,也会有睡过头的时候。”罗汛见怪不怪地说。
“妳出门的时候没有叫他吗?”夏侬又转向老板的妹妹。
小敏面无表情地斜了她一眼,罗汛决定代为开口。
“小敏跟她爸妈住,老裴在几年前就自己住了。”
“他自己住?”夏侬有点吃惊。“老板住哪里?”
罗汛咧开嘴没有作答,她那询问的目光又移到小敏身上,后者只是抬起头,厚重镜片后的两眼看了看天花板。
饼了几秒,夏侬才会意过来,她大叫:“楼上?!老板就住楼上?!怎么从来没人跟我说过?”
裴若津总是比任何人都早到,又是最晚离开店里的人,夏侬只是自然而然地假设他和小敏住在一起,万万没料到老板的香闺居然就在“海岸线”的楼上。
小敏丢给她一个“妳又没问过”的眼神。
夏侬没理会她,一个突然萌生的想法让她像中了特奖般露出笑容,她左顾右盼了一下,在角落找到了她平时从未多注意的楼梯。
“我上去叫他!”
嘿、嘿,说不定老板有果睡的习惯,要是错过这个一饱眼福的好机会她就真的该遭天谴了!
不知道老板身上平时看不见的部分,是不是跟看得见的部分一样养眼?
罗汛和小敏看着她兴奋至极地冲上楼梯。
“花痴一个……”小敏摇摇头,声调低得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妳也注意到她对妳老哥有意思啊?”耳尖的罗汛立刻倾身向前。
“她只差没在脖子上挂个『我在追老板』的告示牌罢了。店里所有的熟客都看出来了,只有楼上那尊完全没注意到。”
兄长的挚友是少数几个小敏愿意交谈的对象之一。
罗汛若有所思地喝了口咖啡。“或许他不是没注意到,只是选择纵容她。”
小敏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更进一步的解释。
“如果他对她没有任何兴趣的话,他根本不会让她靠近他一步。”
她扬起一道不太信服的眉头。
他接着说道:“我比妳更了解你们家那尊的死人个性,面对他毫无兴趣的女人时,他可以毫不迟疑地拒绝,但遇上了真正吸引他的对象时,他又不肯有话直说,而且过度谨慎,老是考虑一大堆有的没有的。”
手上的工作停顿下来,小敏似乎陷入思考。
“喂,要不要来打个赌?”他兴致勃勃地建议。“我赌一千块夏侬绝对可以把到妳老哥。”
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片刻之后说道:“我才不会把钱浪费在稳输的赌局上。”
“扫兴……”罗汛以夸张的失望表情举起咖啡杯,却突然记起了一件事,他一脸怀疑地望着她。“老裴那起床时六亲不认的怪毛病澳过来了吗?”
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大眼镜,算是给了答案。
“那妳还让夏侬上去--”他未把话说完,原本诧异的黝黑脸庞很快地转化成一个恶作剧的笑容。“妳还真坏心。”
小敏微乎其微地耸耸肩,然后低头继续原来的工作,彷佛再多说一句已是浪费。
夏侬在楼梯顶端放轻了脚步,穿过短短的走道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个布置简单却舒适的和室,和室的一端则紧连着一扇素雅的纸门。
她不由自主地露齿而笑。
门是开着的。老天给的好预兆。
她小心翼翼地月兑了鞋,蹑手蹑脚地走向那个彷佛正在召唤她的房间。
裴若津正闭目侧躺在一张原木制的大床上,一手压在枕下,一手搁在腰间的乳白色薄毯上,如丝的黑色长发自由地散落在同色系的枕头上,赤果、劲瘦的上身则完完全全暴露在外。
夏侬悄悄地吸进一大口气。即使老板的下半身仍不幸地穿着棉质运动长裤,眼前所见到的香艳画面也足以让她连作好几个星期的绮梦了。
“克制点!女人。”她无声地告诫自己。
她踮着脚尖走到床边,不自觉地屏住了气息,目光同时被那张沈睡的面孔牢牢地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