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杨宇楼的车后他说:“下一场戏你演什么?”
蓓蓓重新调整了情绪,“我演跟凯文在路上相遇,就这样,没有台词,我不会再NG了。”
杨宇楼手握方向盘,沉默了半晌问:“你进这行几年了?”
蓓蓓低声道:“五、六年了吧!”
“演过最吃重的角色是哪部戏?”
“这部。”她的声音更低了。
“等了这么久才拿到这个角色应该很开心吧”
蓓蓓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导演话里的涵意到底是什么。
“下一场戏,你在路上忽然见到凯文的感觉,应该跟你现在的心情一样。许多次的幻灭以后,你心里深爱的那个人居然出现在你面前,也许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要看见你心底那种复杂的感觉。”
下车时,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天空飘着细细的雨丝,蓓蓓的心情不知不觉的像是沉入了谷底。
导演说开始时,她的忧郁还持续蔓延着,她落寞的沿着红砖道走着,根本没感觉附近架设的灯光与摄影机;等到一个黑影落入她的眼睛,她抬起头来面对的,竟是凯文深邃多情的眼眸,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直望进她的心灵深处,这样诚挚而热烈的神情,绝不是为了一场前后不相连贯的戏所能投射出来的吧
蓓蓓被震慑住了,心里激动得很厉害,眼泪竟不听使唤的流了下来……
第5章(1)
从公车上下来,蓓蓓看见一个女人正在电线杆上贴纸条,她以为又是房屋仲介广告,心里想:这样肆无忌惮的破坏社区景观,真是过分,不知是谁纵容出来的!
走到路口等红绿灯时,女人手握一叠影印的传单和一卷双面胶也走了过来,她四下东张西望,绿灯亮起时,她开口问蓓蓓:“小姐,你有没有看见一只西施?”她眼里含着眼泪,像走失了孩子的妈妈一样焦虑。
“小狈啊!”蓓蓓的同情心油然而生。
“嗯,它身上的毛大部分是白色的,还带了一些棕色在背上、头上。”女人从皮包掏出照片给蓓蓓看,同时拿面纸很快的擤了一下鼻子。“它是公的,两岁了,不认识路,这几天每到下午就打雷下雨……”说着说着,女人的眼泪成串的落了下来,哽咽不能成声。
她们穿越马路,女人继续去每根电线杆贴寻狗启事。
蓓蓓在巷口的电线杆上看见那张告示,女人愿意花十万块酬谢替她找回爱犬的善心人士。回到家里,她立刻把这个讯息告知晨光。
“蓓蓓,你是同情那个掉了狗的主人,还是想要那笔酬谢金啊?”晨光一面收拾工作台上的东西,一面漫不经心的回应她。
“欸,你别把我想得那么现实好不好?那种宠物狗一旦流落街头就惨了,又不会找食物,又不会占地盘,你说,它要怎么活啊!”蓓蓓的脑里转来转去,都是那个焦急的女人悲伤的表情。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爱心的。”晨光也收敛起玩笑的表情:“待会儿我出去顺便在附近绕绕找找。”
蓓蓓试探的问:“去约会啊?”
晨光撇了一下嘴角,说:“谈恋爱约会很正常啊!”
“那你现在跟孟芹发展到什么程度啦?”
“喂——”晨光发出抗议的叫声。
“小气鬼,透露一点也不行啊!”蓓蓓的语气有些醋意,心中就是克制不住的要对晨光的恋情感到隐隐作痛。
晨光带着无奈的笑意问她:“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蓓蓓口不择言的说:“转述给我老哥啊,好让他彻底的死心,早点跟心瑂结婚,省得夜长梦多,搞不好又冒出另一个女人来了。”
“你多管管你自己吧!”晨光拿了车钥匙要出门。
“欸!”蓓蓓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惆怅。
“又怎么啦?”晨光低头穿鞋。
“万一找到那只狗狗,奖金一人一半喔!”
晨光做出一个要掐死她的动作,然后开开心心的出门约会去了。
蓓蓓听着厚重的铜门“喀”一声的扣上,她几乎还听得见晨光穿着他那一百零一双的高统球鞋飞奔下楼的脚步声,她的鼻头忽然发酸,眼泪顺着腮帮子滑下来。
真该死!她在心里咒骂自己;眼泪为何在拍戏该来的时候不来,现在落泪岂不是“暴殄天物”?
如意适时的带了一大包零嘴和下午逛街血拼的战利品过来。
蓓蓓向她吐露了心事,如意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嚷道:“不会吧你居然爱上那个英俊的穷画家?那姜凯文怎么办?”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他没再打电话给我了。”蓓蓓不能否认,凯文的影子最近也常在她的心里徘徊,但毕竟自己仍是个尚未熬出头的小演员,不明就理的人看起来还当她是故意利用凯文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你真的喜欢上那个画家了吗?”如意再确认了一次。
“我不能确定……”
“那就对了,反正画家心有所属,你就别再钻牛角尖自寻苦恼了,我举双手赞成你跟姜凯文在一起。”
蓓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现在是待价而沽,有人出价我就卖了!”
才说完,电铃忽然响了。
如意说:“怪怪,该不会是你的白马王子出现了吧”
蓓蓓打开门。来者是致文,颈子上还带着触目惊心的五爪抓痕。
“哥,你的脖子怎么弄的?”
如意戏谑的说:“哎呀,准是你家的小猫变老虎了!”
“可不是吗?我还担心会不会得破伤风呢!”致文怒气未消。
“心瑂抓的?”蓓蓓明知故问。
“难道你以为我真的养一只猫啊?”致文没好气的说。
如意自动自发的从冰箱拿出啤酒,“女人一凶就不可爱了,心瑂真是失策啊!”
致文喝了两口啤酒,若有所思的说:“我越来越不能忍受她了!”
“幸好你们没结婚!”如意说。
致文似乎得到了同情,“就算结婚也能离婚,更何况是我跟她现在这种情形。”
蓓蓓偏要泼他一头的冷水,“孟芹现在跟晨光好得很!”
致文喝光了啤酒才说:“跟孟芹没有关系,纯粹是我跟心瑂之间的问题。”
“什么问题?”在孟芹出现之前,蓓蓓从未听说他们之间有任何问题。
“她现在变得很神经质,女人打电话给我不行,连打错电话的也疑问半天,她老是怀疑我背着她不知道搞什么。说实在的,我现在的日子比坐牢好不到哪里去。”致文有满月复牢骚与满腔的郁闷。
“谁叫你还跟孟芹藕断丝连!”蓓蓓直接戳进他的弱点。
致文想回避这个问题,只好一个劲儿的跟如意打屁。蓓蓓整晚没给他好脸色看,其实她倒不是真的生哥哥的气,反而对孟芹的成见又加深了几分。一切混乱皆起因于这个女子,她想像不出孟芹有什么迷人之处,为何致文和晨光的心都系在她的身上?
包明确一点来说,蓓蓓对孟芹的厌恶随着晨光约会的次数、夜归的时刻而成等比级数增加。她经常诅咒孟芹会遇上“割喉之狼”或遭抢劫、绑架……
奇怪的是,庄克勤舍她而逃婚另娶,她都不曾有过这么恶毒的想法。
蓓蓓给自己找到的理由是,心瑂太可怜了,她一旦失去致文,就变得一无所有。还有晨光,这个纯情到几乎属于异类的大男孩,竟有眼无珠的喜欢上这个单身公害……他们的欢乐悲伤都不知不觉的操控在孟芹的手中,这女人若兴风作浪起来,岂不让人又嫉又恨
又下雨了,闪电、雷声伴随倾盆的大雨,一个小时以来不停歇的持续着。
蓓蓓从传播公司领了一张现金票出来,心情好得难以言喻;这下子她的信用卡费用、房租、水电以及晨光借给她的两千块钱都可以一并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