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矽汐
“确定招牌明天就会完工?”葛冰语质问话筒另一端的厂商,“要是再出什么差错,我可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饶过你们,听清楚了吗……很好,我们达成共识,明天我会到场亲自监督你们把招牌挂上。”她挂上电话,就看见魏护士扭着手很紧张似的站到她面前。
“怎么了?”她问。
“葛小姐,今晚我可不可以请假?”
“为什么请假?”她不悦的扬眉,眼前这魏护士已然成了她的手、她的脚、她的佣人,少了魏护士,她会非常非常不方便,除非她立时能站能跳,否则她是不会放她假的。
“因为我儿子感冒发烧,”
她之前也发烧感冒差点转肺炎,现在还不是活生生的?反正感冒是死不了人的。“你家还有人在吧?”
“是的,我先生现在在家。”
这不就好了。“让你先生照顾就好。”
“可是我先生他……”
“好了,我付你钱是要你照顾我,把我放在第一位,反正你孩子有你先生照料,你只要好好照顾我就行了。我累了,想要洗个澡好上床睡觉,推我进浴室吧!”
魏护士叹了口气,还是无言的推着她走。
虽然讲过了,但葛冰语仍怕魏护士半夜偷偷走人,“我半夜可能会想起来上厕所,如果到时候看不见你,很抱歉,我恐怕得做一些事来保障我的权益。”她补充,算是提醒。
身后魏护士依然无言,而葛冰语拒绝回头看魏护士的一脸愁苦。
可恶!心底头有种不适在翻搅,是不安,还是愧疚?但她不该感到不安,魏护士拿人钱财本就该帮她办事,不该旷职。
她做得没错,该死的对极了。
纱汐纱
那一年里,她的表现很好,神父以及修女们都认定她诚心的服膺上帝以及圣母,以为她善良得会为攀折一朵花而自责流泪。
她的演技无可挑剔。
而知道真正内幕的,只有她自己及黑雪君。
“这个世界非常丑陋险恶,每个人都欺善怕恶,善良无用,只有牙尖嘴利、无所不用其极,才能获得别人的尊敬和畏惧。冰语,在这里软弱善良是你护身的铁甲,但到了外头你就要硬起来,绝对不能被趁虚而入。”那是黑雪君对要离开学校的她,所上的最后一堂课。
梆冰语缓缓睁开眼睛,瞧见了一室微亮,窗外的山边微吐出一片霞光,黎明又来了。
小肮里一股压力正澎湃汹涌的在呐喊要溃堤,她坐起身,“魏小姐!”
没有回应,难道魏小姐睡死了?
“魏小姐!快起来,我要上厕所。”她更尖锐的大声喊。
还是无人应答,难道魏小姐趁她熟睡之际偷跑了?唉!她长长叹气,却不恨魏护士。虽然她不是个好母亲,但毕竟也曾为人母,她依稀记得儿子旌鸣小时候发烧生病时,她也很着急,也还记得她把旌鸣推给保母,自己大学上课时纠缠在心中的不安,可是那时候的她太想跟丈夫在一起了,为了能跟丈夫在一起,她舍弃了与儿子的关系……够了!不要再想了,往事不堪回首,再想只会让她更怨更恨自己当初的痴傻。
“可不可以让我为你服务?”怯怯的声音响自门口。
梆冰语愕然张口。他……他……他竟然在她屋子里、在她房门口靦腆的笑看着她!哼!他这表情明明就是在为自己出现在这里感到不好意思。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喝问,心里马上有答案,一定是那吃里扒外的魏小姐开门放他进来的。“你忘了我有申请强制令限制你靠近我吗?你不怕进牢?”她阴沉的威胁。
白永康摇头,“没有强制令。”
没有?
她惊喘,“那那天徐检察官带你出去是做什么去了?”
“去喝点小酒,谈了点事情。”还很平和的讨论将来要怎么做,才能让她领略到上帝对她的爱,还有他对她的好感。
可恶!真是让她咬牙切齿,他们竟然携手去Men'stalk。“谈什么?”
“神真是无所不在,让你在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了我。”这是机缘,这是上帝的安排,为何她总是不接受?不若他适应得这么快速。
“住口!”葛冰语咆哮,生平最恨、最不信上帝,打从进了教会学校,她就笃信所谓的上帝只不过是古时候来访地球的外星人,只是想把那时候的人类当奴隶使唤的外太空生物。
“徐检察官很赞成,他希望我多多努力,引领你走出迷宫。”
啥米碗糕?
“强制令呢?”
他耸耸肩,“徐检察官认为我的善行不需要强制令限制。”
梆冰语咬牙,决定绝对要向地方法院申诉那迷信“邪教”的检察官。
“魏小姐上哪儿去了?”
“回家照顾她儿子,今早她先生临时到澳洲出差,她很抱歉不得不辞职,她说你若很生气的话,可以不付她薪水,毕竟她的儿子比你的薪水重要。”
心里的讶异与愧疚交叉掠过,她不知道魏小姐的先生今早要出差,她也没让魏小姐有机会说。
是谁的错?
谁错都不重要了。
“所以她打电话给我,要我来代她照顾你。”
谁都行,就是不能是他。
“不用了,我待会儿再找个护士来。”
真是伤他的心呀!她的堡垒建得还真是坚固。
“你当然可以。”白永康朝她走去,“对不起,我刚刚在隔壁房间睡着了,没及时听到你的召唤。”
她往后缩了缩身子,“你想要干嘛?”
“带你上厕所啊!”他伸出双臂,“只要搭上我的手,我就可以让你倚靠,成为你的脚,还是你宁愿保持你的骄傲,像条虫爬进厕所?”
哼!两种方式都折损了她的自尊,只是其中一种折损程度比较轻而已。
梆冰语瞪着他,很不甘愿的搭上他的手,
他灿烂的笑了,“很好,有进步。”
秒汐纱
“接下来,你可以自己处理吧?”白永康把葛冰语放在马桶上,有些尴尬的问。
“当然。”葛冰语说。难道还能劳烦他为她月兑裤子擦?“你可以出去了。”
“我就在门口,办完事叫我一声就好了。”说完,他走了出去,关上门。
她吁了一口气,慢慢的月兑了裤子,脸上浮现羞涩,因为知道他在门口,虽然隔着门板,但她却感觉到他的视线穿过来,灼灼的望着她。
是错觉,是幻想,她提醒自己。
门外的白永康清了清喉咙,突然大声朗诵,“我看见主常在我眼前,他在我右边,叫我不至于摇动。所以我心里欢喜,我的灵快乐;并且我的肉身要安居在指望中。因你必不将我的灵魂撇在阴间,也不叫你的圣者见朽坏。你已将生命的道路指示我,必叫我因见你的面,得着满足的快乐。”
低柔的嗓音念着她也熟悉的经文,那是新约圣经信徒行传第二章的部分内容,她在教会学校的时候曾被迫背诵,那时候她只觉得是痛苦的功课,完全不解其意,为何如今从他口里听到、心中竟有丝丝感动?竟不由自主的想起某个修女曾对她慈祥的说过,“冰语,神一直都在你身边陪伴你,是你不愿见着他,不愿朝他指的光明走去,反而三思孤行走向黑暗坎坷……”
是这样吗?
上帝真的陪在她身边,所以让她在最绝望的时候走进“死巷”遇见了他?是上帝让他敲开了她的门,引领她走出死巷?
“要出来了吗?”白永康温柔轻问。
他的话仿佛回答了她在心里问上帝的答案。是这样吗?她能相信吗?
“冰语,准备好要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