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文正。”低声说出,她数日后就要远赴千里之外的异国,再相见,恐怕没有机会了。
“你要去哪里?”他急急的问,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好像要离开,离开到远方,更不解的是,为什么他心里的惊慌会这么多、这么重?
但她只是泪眼蒙蒙的忘著他,“答应我!你要过得快乐、过得幸福。”
不!不对劲,“你要去哪里?”他执意的问。他不要她去太远的地方,他想她留下来,留在他的身边。但这心态不该呀,她是他未婚妻的妹妹,她的未来……不该是他能强力干涉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哀伤的望著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很好,过几天我就要转到复健科。心仪,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哪里?”他的心里好慌好乱。
“不要担心,不管我去哪里,我都会祝福你的,祝你跟我姊……虽然我很不愿意。”缓缓的后退,第一次吐露她的心意,“丁大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点点头,记起堤岸边扭伤脚的女孩。
“我好后悔、好后悔,我该更有勇气的,那么我就能比我姊更早说……我喜欢你。”
她喜欢他?!
他惊愕的张嘴,脑子里有画面浮现,是他和她赤果的身体炙热的交缠——
他怎么会想到这般的画面?!
“心仪,你快乐吗?”
“快、快乐。”愉悦的泪水顺著她的脸颊滑下。
“告诉我,你相不相信我?”
“我不。”
“为什么不?快告诉我!”他命令。
“因为、因为……”泪水纷纷,她悲哀的望向他,因为她爱他啊!可她却说不出口。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画面?为什么他这般确定那女子是心仪而不是心如?
“现在再后悔都来不及了,我注定这辈子要为这样的胆怯付出代价,文正。”
她最后一次看著他!深深的注视,静静的将他的影像刻进脑海,永远保存,她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告诉他们的孩子——你的父亲是个非常棒的男人,可惜,妈妈配不上他。
她这样的视线令他的心里发毛,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慌乱在身体各处乱窜,大脑甚至大大响著警铃叫著——阻止她!不要让她做傻事、不要让她离开,不然你缓筢悔,一定缓筢悔。
“心仪?”他尖锐的呼唤。
但她却凄凉的后退,“文正,对不起、对不起……我竟然爱上了你。”再也控制不住,她转身就跑。
哪听得见他凄厉的呼唤,“心仪?”
哪看得到他为了想追她而努力驱动轮椅,终於重心不稳的跌倒,他以一双绝望的眼睛看著她消失的身影愤恨的诅咒,“该死!不过是跌个跤,竟然就跌成这个样子,我真是个废人。”
***
在机场的登机门前,白常生最后一次问:“你不后悔?”
她含泪摇头,“我不能后悔,你呢?”
整个团里,就他俩孤独得可怜,没有朋友、没有家人送行。
所以白常生也苦笑,“我不该后悔。”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意外的露出微笑看她,“走吧!到了那里,我相信我们会找到另一个属於我们的天空。”
“嗯!”
也唯有这样,她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整个心也跳得很不安,彷佛有某种事情正在发生!
“心如,心仪呢?”他不由自主的问,不知道原因,只是觉得必须弄明白。
杜心如不耐烦的剩过去,“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看了看几上的时钟,中午十二点钟。
“才中午而已,你已经问了二十次,你是怎么了?这么想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不该想她,却偏偏想起她,尤其再见到同心仪一般脸孔的心如后,他更想她,莫非,他爱上了心仪?
不!他不该是这样见异思迁的人,他爱的该是心如,但为什么听到心如的声音,看到心如矫柔做作的姿态时,他会觉得厌恶,觉得心如变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值得爱。
到底是什么事造就了这一切的改变?
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我累了。”他只好逃避的转过身,拉起棉被盖住自己。
可他却没办法遮住耳朵不听心如说:“丁文正,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是个废人,我不计较的照顾你,跟你在一起,可不是为了听你提起心仪那个贱人。”
为什么心如可以这样骂心仪是个贱人?她们是双胞胎姊妹呀!
“我知道我先前嫁给别人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后悔了,回来照顾你这个残障不能走的废人,你该感激我的。”
但他一点都不感激,反而只有一种厌恶的感觉,他突然觉得她好自大、好自私。
“不要再想那个女人,你该想的只有我,等你伤好后,我们就立刻结婚。”
可奇怪的是,他一点也没有想要与心如结婚的冲动,甚至他可以说是相当排斥这样的心意。
“你听到没有?”杜心如强硬的索取他的承诺。
他的反应却是装睡的打呼。
“你是真睡还是假睡?”杜心如试探的摇摇他的肩膀,“文正,你听到我的话吗?”
他的打呼声依然响亮,寂静笼罩著病房内,她似乎断定他睡著了。
“真是麻烦。”他听到她不耐烦的语气,“要不是看在你爸条件优渥的份上,我会理你这种废物才怪!真不知道心仪到哪里去了?不在那栋别墅里,也没去公司上班,难不成去寻死了吗?”
他的心陡然提得老高,有股感觉:如果心仪死了,他会非常非常的难过。
“不过是她活该,想跟我抢男人,门都没有,十年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他的心陡然冻结。
心如知道心仪的心意!从十年前到现在?却偏偏在这十年里,在心仪的面前跟他亲昵的表示亲热以刺激心仪?
蓦然间他对心如的心态感到恐怖和心寒,难道他“爱”的女人是个蛇蝎心肠,自私自利的女人?
脑际忽然胀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他和她在桌上共进晚餐,餐桌上都是他喜爱的菜色,只是、只是这人是心仪不是心如,但这些口味的菜,却是心如常“外带”给他品尝的,难道那些菜都是出自心仪的手?
一股酸涩涌了上来,他知道答案,却不想承认,只知道他真是可悲得很。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引起杜心如的注意,她转头,看见门外身穿白衣的医生,露出灿烂的微笑,盈盈的迎了过去,“医生,有什么事?”她搔首弄姿的摆弄风骚,毕竟,医生的月收入有几十万,哪是文正可以比的。
他偷偷地睁开眼,目睹一切,诅咒自己的盲目。
那医生看到了他的反应,却不多说,和蔼可亲的笑著,“你好,我是丁文正新的主治大夫,我叫白常盛!很高兴能为丁先生主持复建事宜,不过在那之前,有些资料需要填,可不可以请这位小姐到护理站填写。”
“那有什么问题?”杜心如抛著媚眼。
白常盛当作收到,露出更灿烂的笑靥,“那么,美丽的小姐先去吧!让我为你的心上人诊疗。”
“他才不是我的心上人。”杜心如竟然低声在他耳边说,并且笑吟吟的看著他!心想,或许钓个医生也不错,“他是我的青梅竹马,他父亲交代我……”
白常盛的手点住她的嘴唇,“我明白了,去吧!晚上我有那个荣幸邀请你晚餐吗?”
“当然。”她娇笑,掠过白常盛的身旁而去。
他的心在淌血。
他爱上的女人就是如此吗?他为自己感到可悲,更认清了自己爱情的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