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没有发现什么?’
‘只有这个。’伊岚从手袋里拿出一本已经泛黄的东西交给他。‘我昨晚在妈咪房里找到的。’
叶十把它翻开来问:‘什么东西。’
‘我妈咪的日记。有二十几本,妈咪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一年一本,这本是写君豪出生那年到我爸爸过世之间的事,后面有一大半全是妈咪个人心灵哀伤描述,只有一篇特别奇怪。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把妈咪的日记全部看完,只有那篇有问题。’
‘你知不知道看别人的日记很不道德?’叶士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想逗逗她。
伊岚翻到她所指的那页,坚定的说:‘我知道,可是我更知道不可以让凶手逍遥法外。
为了知道事情真相,什么我也不在乎。妈咪这三年多,以及未来无数个在床上受苦的日子不可以自受。’
叶士太了解她,于是不再说什么,把注意力集中在日记本上。
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君豪才出世,允伯却离开我,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中,为什么来得这么快,为什么不等孩子们再大些,至少可以叫他一声‘爸爸’?
伊岚才刚学走路,君豪还在襁褓中,却教他们失去了父亲。允伯甘心吗?可惜生存与否竟不是他所能选择,如果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勇气活下来。允伯说得对,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失去了父亲,绝不能再失去母亲,难道要他们成为孤儿,遏寄人篱下的生活吗?
若干年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勇气看着孩子们面对与他们父亲相同的命运。如果可能,希望带他们远离这个没有止境的是非,富贵浮云到头来不过是场梦,为一场梦而付出生命,太不值得了。人生最值得追求的,应该是一份--真情。希望我的两个孩子将来能够明白。
叶士将日记本合上,面色十分凝重。为了伊岚,他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因为太了解她,他希望她可以不必去承受伤害,特别是那一段:与他父亲相同的命运。重重敲在他的心上,他绝不让事情有机会发生。
‘你有什么打算?’
伊岚抿着嘴,下定决心才说:‘搬出来,我不想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你肯不肯收留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除了你,我不知道可以告诉谁。我的心好乱,突然间,所有一切好像都变了,叔叔是我最亲的人,从小,他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他一直没有结婚,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父女。’
‘姚氏呢?’
‘我不知道,暂时我并不想收回姚氏,也许我搞错了,我真希望一切都是误会。’伊岚将头埋在手心里,她的心承受着无比煎熬,令她痛苦不已,却只能像待宰羔羊般束手无策。
叶士实在无能为力,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使她的伤害减到最低。‘你妈咪的日记写得很清楚,她似乎已经预知你爸爸的车祸,可惜她没有办法改变。’
‘很明显爸爸的车祸不是意外,而妈咪的也是,他们都很巧合发生于交通事故,虽然事隔二十年,但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这个人会是谁?’
‘凶手的目的很清楚,我们已经看到结果。’叶士很理智对地分析,也许真可以找出一些答案。但他也怕伊岚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如果你爸爸死了,获益最大的是谁?’
‘我不懂。’
‘对谁最有好处呢?’
‘当然是我。’伊岚疑惑的说:‘爸爸将姚氏全给了我,这个你是知道的。我是姚氏合法的继承人,如果你指的是这个。’
叶士放下日记本,靠近她,一副很博士的样子。‘可是当时你很小,所以你爸爸的遗嘱写明,你二十岁时方可以继承这笔遗产,而在二十岁以前,必须由你二叔监护,也就是说你叔叔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为所欲为。’他停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伊岚,二十年的时间,不是两年,二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更包括将原本不屑于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
‘不会,二叔不会这么做。’
‘事实上他是没有这么做,也可能他做了,而你不知道。’
伊岚迷惘的看着叶士,他说的话并不是没有根据,一切合情合理。如果凶手是二叔,一切真是二叔所为,她会感到心寒,二十年来她竟和一个魔鬼生活在一起而不自知。他真是一个披了人皮的狼吗?
‘我真希望自己昨天没有听到那一段话。’
‘是吗?你已经在毫不自觉的温室过了二十年,难道你想再过下去,宁愿继续被蒙骗?’
‘可是事实太残酷。’
‘也不尽然。’
‘为什么?’
叶土先走到吧抬为自己倒杯酒,也为伊岚倒一杯,交给她才坐下继续说:‘如果我们以上推测都是事实,那就有几个疑点出现与事实矛盾。’
伊岚保持沉默等他说下去。
‘你爸爸是在遗嘱里指名你二叔做你们两姊弟的监护人。想想看,从那篇日记里,似乎你父母已预知了死亡,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就是说他们有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爸爸过世时才三十岁不到,却已经替自己立好遗嘱,这表示他和妈咪已都预知了那场车祸,所以他必须先立遗嘱,把他的财产做好分配。’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伊岚思考着他的话,沉默着。
‘你想你爸爸会把他的一切,都交给一个杀他的凶手吗?包括他的财产,和他的儿女,你妈咪这二十年来虽然不管事,但她很疼爱你们姊弟,更胜于自己的生命。她也知道凶手,如果凶手是你二叔,她会放心的让你们在一个魔鬼身边长达二十年之久?没有一个母亲会这么做。’
伊岚似乎松了口气,她十分赞同叶士的分析,如果整件事情都有阴谋,她只祈祷凶手别是二叔,如果凶手是别人,她的心也许不会受到那么沉重的伤害。
叶士看到她的反应,轻啜了口酒又说:‘另外,从你昨晚所听见的话来看,如果三年前你妈咪的意外和二十年前的车祸有关,表示你女乃女乃知道整件的来龙去脉,依这样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她会议这种兄弟相残的人伦悲剧发生在她家族中吗?’
‘她绝不会。’
‘但也有可能她有意隐瞒,因为失去一个儿子总好过两个都失去,更何况一个这样好面子的人能容许如此丑闻吗?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为了平复纷乱的情绪,伊岚只有陪着叶士喝酒,多年来,她几乎已滴酒不沾,可是今天她却嫌酒不够烈。若酒真能解千愁就好了,可惜,似乎酒入愁肠愁更愁。
‘我真的不知道该信你哪一句才好。’
‘我的话仅是提供意见,只能做为参考。’
‘依你看呢?’
叶士轻触双眉,小心的间:‘你要我说实话,还是谎话?’
‘当然是实话。’
他犹豫一会儿,才像下了很大决心般的说:‘其实也有可能一切均是虚构,根本没有什么凶手。伊岚,你知道,你母亲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是很好,否则不可能长期封闭自己。尤其她那个时候刚失去你父亲,你也说过,他们很恩爱的,试问,一个精神状态不佳的人所写出来的东西如何能全信呢?’
‘你胡说,我妈咪没有精神病,她很正常的。’伊岚真的受不了叶士这样的解释,她其实明白他的话,但拒绝接受。‘你不是医生,你不可以判定她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