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静好端着切好的水果送到小弟的屋里,赖明澈笑道:“他们姐弟感情真好。”
“老伴去世早,我工作又忙,静好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买菜做饭、放学到附近的幼儿园接送她弟弟。”谢老伯笑眯了眼,“明年六月是我家最小的孩子备战高考,静好为老么加油卯劲,说是‘不上清华誓不还’啦。”
炳,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呀,赖明澈好奇道,“大伯以前是警察么?”进门先去了一趟卫生间,路过某个房间时他隐约看到了警服。
“不错。”老伯得意洋洋地宣布,“我是警队里人缘最好,人气最高的一个,想当年也迷倒不少警花……”
“老爸,别提你的风流史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坐的沙发后,谢静好将剩下的水果递过去,“吃橙子,我还切了些木瓜。”
赖明澈用牙签扎着水果放在嘴里嚼,“你们一家真热闹。”
听他的话,谢静好恍然记起赖博雅与赖明澈的身世。
赖家父母是M市鼎鼎大名的珠宝商,数年前遭人绑架,案子虽破却不幸双双罹难,名下诸多产业被亲戚承包,只留给这对兄弟足够的抚恤金,供他们上完高中和大学……如今,唯一的哥哥赖博雅躺在病床上没有半点知觉,房子被烧得底朝天,想想,赖明澈能谈笑自若到这会儿,相当不易了。
“干吗这副表情?”他的眼眸闪耀异样光泽。
“我……”该如何措辞才好呢,有些伤脑筋。
赖明澈收敛笑意:“你会让我很困窘。”
谢静好怔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起来,别赖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没人给你准备现成铺盖的。”
“哦,那麻烦带路。”他还是欣赏这样的她,干脆,明快。
谢老伯也没搭话,满脸堆笑地望着那一男一女进了小小的客卧。
谢静好家是典型的四室一厅,其中三间是谢老伯的、谢静好以及谢家小弟的,最靠近谢家老伯的那间空着,只有老式沙发跟一台旧电脑,看得出是联想牌的老型号,最少也有七八年的历史。
谢静好指着沙发上的枕头和毛毯说:“躺沙发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他一坐上去,舒服得伸了个懒腰,“有个落脚地我就很满足了。”
“如果怕晚上掉下沙发——”她把角落里的小凳子搬过来,堵住了沙发,“这样子挡一下会比较好。”
“我睡相很好的。”他笑得很暧昧,“这么担心,要不要半夜来检查一下?”
“那就早点睡觉吧。”她没有去看他的脸,在关门前补充一句,“嗯,我建议你睡觉前在耳朵里塞点纸。”
什么意思?
谢静好也不多做解释就走了,赖明澈听了听,客厅也没有电视节目的响声,大约是他们家的人都准备睡觉,他也不好再出去来回走动,索性随手关灯,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
说家里着火的事一点不在意是不可能的,然而在意也于事无补,他不是那种在处事以后原地踏步的人。
要做的事有很多。
不知过去多久,正当他要昏昏欲睡时,可怕的呼噜从隔壁传来!
那种强大的穿透力,犹如十面铜锣一起敲打,无遮无掩,无从回避……不会吧,这就是谢静好提醒他的原因么?拉起毯子盖住脑袋,他打算凑合着睡一会儿,早点起来算了,可惜呼噜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蒙着东西毫无作用,而且,越是在意越是难以接受,翻来覆去如若魔音灌耳难以甩去。
惨了……
这下真的惨了。
赖明澈有点后悔,他应该随便找个宾馆住一夜,不至于晚上睡不好,只能可怜地躺在那里默默数羊,天微泛亮,就有学生敲门,叫走这家的准考生去上早自习。
客卧房的门形同虚设,叮叮咣咣的脚步声,呼呼啦啦喝水声、吃饭声,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让好不容易困到可以忽略呼噜,准备去见周公的他,再次陷入活生生的炼狱,总算在不断的深呼吸下挺过艰难时段……
他睡了。
不知过去多久,有人在叫他,很大的力道抽走了毛毯。
“你怎么还睡!”
他半睁半闭双眼,伸出一直手,抓了抓,拉住毯子的一角,忘怀里拽。
“别闹……”
“谁跟你闹啊,快起来!”谢静好一手叉腰,一手跟他较力。
正常情况,刚睡醒的人连拳头的握不住,而赖明澈他饱受煎熬,身心俱疲,烦躁的心促使他骤然施力把那个跟他拉拉扯扯的人连带毯子一起扯到了怀中,抱个结结实实,然后一翻身,如同怀拥抱枕,面朝里继续睡大觉。
“喂——”被压在下面喘不过气的她不住敲打他的肩,“你给我清醒一点!”怎么每次他迷迷糊糊地发疯都要把她卷进来。
赖明澈哼了两声不予理会。
谢静好气恼地双手绕过他的腰,往肩胛骨的位置上一戳。
疼痛顿时把睡梦中的赖明澈给唤醒,他睁开眼,看到身下压着的谢静好时,先一惊,然后顺着那张还没有化过妆的素面,软唇微微半张,披发的女人脸庞细细逡巡,露出抹玩味的笑容。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是我要问的!”她瞪起眼,“还不放开我?”
“等等……”他故意低下头,在她的脖子处闻了闻,“你抹的什么,很香很香。”
“我没有抹香水。”谢静好答完也愣住,她干吗回答隐私问题啊。
“那就是体香咯……”
他压低身体,温热的气息都撩拨在她的肌肤上,泛起粉红的小颗粒。
谢静好有一刻是窒息的,从没有过类似经历,太近的距离,让她也能清楚地触模到他的温度与心跳。不可否认,论身高,论身材,这小子都有着当公子的资本——同是帅,要比哥哥赖博雅多几分阳光,尤其是笑逐颜开的眉眼,女性很难抵挡。
第五章无家可归(2)
咿……那是什么……
湿湿的,热热的液体不断涌出,沿她鼻翼两端的法令文往下淌?
“上帝——”居高临下的赖明澈率先做出反应,伸手按住她一侧的鼻梁,“用不着为我的美色喷血吧!”
血?谢静好才注意到,他的手上、自己的手上全是鲜红刺目的血。
推开赖明澈,她赶紧冲到盥洗室冲洗,清凉的水冲淡了源源不断冒出的血,有人从一旁递过来卷好的消毒棉。
犹豫了一下,她接过来塞到鼻子里,稍稍松口气。
“我说——”靠在门边的赖明澈望着水池上方镜子里映照出的她,“你是不是昨天吃太多橙子上火了?”
都做好他会拿她流鼻血的事开玩笑的准备,他却在一本正经地帮她分析诱因?
“我没吃。”水果都切给他们吃了,她根本没碰。
“怪喔。”他模着下巴寻思。
“你今天没事做了么?”她回头看看他,“灾后的保险赔偿,清点现场,似乎都要由你一个人做吧?”
“啊,是的——”一个头两个大的他根本没心思想太多。
“去洗漱吧。”她取出出差常用的一套一次性牙具和新毛巾,“我在外面等你。”
顶着两个国宝级别熊猫眼的他,站在镜前端详自己一番,认命地动手整装,片刻后恢复清新,站到止住鼻血换了身套装的谢静好面前。
晨练归来的谢老伯一开门就看到那两个你看我我看你的男女,“呀,都起来了?怎么不吃早饭啊……小静,怎么招呼客人的?”
“我没有不让他吃饭。”谢静好看看他,“去吃吧,桌上有买好的早餐。”免得老爸又在那里嘀嘀呱呱发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