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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 第2页

作者:素问

“上,不过没什么事,中途溜出来玩。”段旭海把玩一绺烫发,打量了他一番,“你怎么回事?最近也不到看我家转转,老头子没人下棋,天天唠叨你和名人把他忘了!”

“老师最近身体好吗?”权弈河赧然地偏过头,“是我不好,一直忙着沙龙和家里的琐碎事,竟那么久没去看望老师。”顿了顿,“至于名人,他倒真的抽不开空,我们上次碰面到现在也快四个月了,偶尔网上下一盘棋,也是匆匆结束。恐怕,他现在还在忙韩国职业循环赛的嘉宾讲座吧!”

“那小子,如日中天,势头火得不得了,哪儿还记得授业的恩师?”段旭海的口气十分不屑,伸手一拍老友的肩,“你不要学那个白眼狼,免得伤了咱们的兄弟情!”

“说的什么话啊?”权弈河哭笑不得地一捶他的胸膛,“又不是三岁小孩,动不动就玩这种‘不和你玩’的游戏,很有意思吗?”段旭海和东方名人不合,对他成见很深,抵死不肯承认人家的实力。

“害羞什么?”段旭海继续把玩柔软发丝,咕哝道,“你呀太老实,顾及这个,放不开那个,磨磨蹭蹭,如今快三十了什么都没拿到。名人就厉害着呢,抓住机会一路高攀,你再不行动就真的追不上了。”

权弈河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拿什么?追什么?”

“拿到各种头衔,追到世界各地和他一较高下!”段旭海气势汹汹地作出一个“劈”的动作,“这样才光耀门楣,不辜负……咳……老头子的唠叨!”

“旭海,你这么有干劲,为什么不下围棋?”权弈河好笑地问。

“我——”段旭海搔搔鼻尖,“不可能的,你看我这个坐不下来的性子,怎么可能有耐心学围棋?再说,我恨围棋,所以一辈子都不学!”

“恨围棋?”权弈河的眸光微微一闪。他的老师——围棋界的传奇人物段苍梧,两岁学围棋,五岁获全国儿童组大赛第一名,九岁参加集训队被选入国家队培养,十一岁通过国家的考试,成为超低龄的职业棋士。棋院修炼的几年过五关斩六将,位居棋圣、名人、天元多个头衔,直到冲击最高的段位时,由于一场家庭变故而骤然退出,从此闭关,不再出现在公开场合。

这是轰动一时的围棋界大事,无数棋迷为之扼腕,至今回想起来仍不胜唏嘘。

权弈河拜段苍梧为师是在他退出围棋界之后,掐指算算十几年了。时间真快,穿着学生制服的他和东方名人一同到老师那里下棋、吃饭、研究,然后各自回家赶作业,第二天,见面热火朝天地讨论昨天的一盘棋,一个提吃、为相左的意见争论得面红耳赤,甚至激动地拳脚相向,最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在彼此肩头休息。他记得这些,历历在目,一直没有忘怀。

名人呢?那小子什么时候都一副酷酷的模样,好心也会说出刻薄的言词,难怪旭海受不了他。旭海是惟一在身边看着他们下棋却从不捻子的人,不是没有叫过他,可惜老师总会在一边说:“随他去吧!爱下不下!”然后,段旭海头也不回地走了。

旭海的母亲是因胃癌而去世的,据说当时段苍梧忙着九段的循环赛,始终不曾回家看过一眼,直到妻子的病危通知下来,也没来得及赶回去,匆匆地与最爱之人擦肩而过。或许,旭海为此而憎恨围棋,认为是围棋夺走了爸爸对妈妈和家庭的爱吧!

“你有你的烦恼,我也有我的忧虑。”权弈河想了想,释然地笑了,“这样挺好的,只是没有坚持当职业棋手,没有挂头衔,但依然在下棋,我放弃的是镁光灯,不是围棋,用不着替我惋惜,嗯?”

“反正,看你输给他我不爽!”段旭海的口吻整一个闹别扭的孩子,“每次逢年过节,都要嚣张地来我家炫耀他的辉煌战绩!”

“那不是炫耀,而是给老师的一份回报。”权弈河了然地耸耸肩,“名人的确做到了我没有做到的。”他眉峰一挑,“不过,你记得我几时输过他?”

“呵!”段旭海双手伸进裤兜,挺直了腰板唏嘘,“以前是以前,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尽避护着他,当心好心没好报!”

“不会。”权弈河扬起手腕看了看腕骨上的石英表,指针指到四点十五分,“我也要回家去了,咱们一起走吧!”

“回家?这么早回去干吗?”段旭海满脸不可思议地申吟,“崔婧又不在,趁着这个空当到我那里坐坐,免得老头子又烦我。”

权弈河为难地摇了摇头,“还是改天吧!今天必须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崔婧回来看到她的实验间落灰,会不高兴的。”

“崔婧不高兴你就怕,老头子不高兴你就不怕,摆明了差别待遇!”段旭海撇撇嘴,一搭他的肩头,“老兄,这个‘气管炎’的症状什么时候才能有改观?”

权弈河白净的俊脸微微泛起绯红,“旭海,别拿我开心。”

“我看你很开心啊,用得着我吗?”段旭海拖着下巴,故意哼了哼,“整天‘崔婧’、‘崔婧’个没完没了,人家要回来了,能不兴奋吗?”

“我的确想她。”权弈河坦然承认。一对结婚半年的夫妻,仅仅共同度过了不到一个星期的蜜月时光,就因崔婧的工作变动而被迫分离,好不容易可以重新在一起,那种心情可以被理解的,不是吗?

“唉,明天去机场接机,你可别哭喔。”段旭海坏坏地勾起嘴唇的笑痕。他的老友什么都很出色,惟一的缺点是太木讷。崔婧除了科研一概可以简单到无所谓,偏偏他又不懂得什么叫做“罗曼蒂克”,奇怪,当初他们怎么会有交集啊?

“旭海,再说下去我不客气了。”权弈河脾气再好,也架不住被他这样调侃,扬起“杀气腾腾”的食指警告。

“好好好,我不说,有人恼羞成怒了。”段旭海说着,面色却越发凝重起来,“你准备怎么办?崔婧一回来,你不会连围棋沙龙的邀请都辞了吧?”

权弈河没有立即作出回答,琉璃般透彻的眼神环视着屋内一桌桌对弈的人们,许久,才淡淡地说:“他们下棋下得很开心,尽避,没有职业棋手的荣耀名誉,但在棋盘上,却享受同样的快乐。”

“这个算是回答?”段旭海不敢苟同地说,“你真疯了,天下第一大傻瓜!”

权弈河苦笑一声,任夕阳的余晖照耀在脸上,于那混杂的苦涩一起铭记,“也许,我真的是个疯子。”

“是我,崔婧啦!你收拾那些药剂瓶时,记得看清贴在外面的小标签,棕色瓶子为了防止挥发,一定得保证仓储地的阴凉闭塞,不然,一旦氧化就会失去功效了。”

“弈河,我忘告诉你,记得把柜子上面的试验架拿下来,用酒精棉球仔细擦擦,铁锈太多不但转动困难,还会产生角度上的偏差;至于镜片,不要直接去捏它,用镊子取,换上新的拧紧螺丝,等我回去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留旧的。”

“弈河,实验室的几盏灯到夜里总是一明一暗,太晃眼了,有时间找维修工换掉它。当初太失策,不该为省几个钱而听小刘的建议买便宜货,一套好的精密设备完全值得好的周边配置,你说是不是?”

“啊,弈河,我事先邮寄回去的几箱资料你有没有签收?记得点查清楚,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摆放好,这样找的时候会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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