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龄今年该满十五了。等到她的及笈之年生辰一过,他就立刻向君岛主提亲,然后娶玄龄过门。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地呵护着她。
两人眉来眼去,有人可不耐烦了。
玄佩一跺脚,提起裙摆往山上就跑,“你们慢慢穿针孔,我自个儿去玩!"
“佩儿!"玄龄猛地醒神,面红过耳,忙去拉她,但后腰却被人一把钳住,牢牢地锁在身侧不能动弹。
“让她疯去!"风烛挑眉,双臂收拢那不盈一握的柳腰。
“咱们跟过去,别让佩儿落单。”她总觉得毛毛的,会有事情发生。
风烛撇撇唇,“你那宝贝妹子的嘴跟啄木鸟一般利,谁敢招惹她?"
啄木鸟?亏他想得出来。
玄龄哭笑不得,只好低声下气地哀求:“她是孩子心性,一旦遇事,恐怕任何应变能力都没了。算我求你,好不好?"
风烛最怕见到她那招可怜巴巴的怀柔计策。难怪古人说:化百炼钢为绕指柔。一点不错,“柔”果然是最能克“刚”的利刃。他闷闷地哼道:“只准在后面跟着,你离她远点,省得被带坏!"
“我才是姐姐啊。”玄龄抗议。
风烛单手一拖下巴,睨着她,“我看不出!你整天被玄佩牵着鼻子跑,哪点像当姐姐的人啊?"
玄龄娇嗔道:“佩儿伶俐,点子多嘛。”
“伶俐?"风烛摇摇头,淡淡地道:“她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已是不错了!我看你就是懒,不愿动脑筋罢了!"
“呵呵。”玄龄干笑几声。不愧是风大哥,果然对她了如指掌。不经意间,视线落到探出崖壁缝隙的一棵歪脖树上,眼眸顿亮,她兴奋地拉住他的手,“你快看!"
风烛百无聊赖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一棵树而已,有必要激动成这样?"
“不!那可是难得一见的植株呀!"玄龄漾起甜甜的酒窝,神采飞扬,“茶木喜欢温湿的气候,因为,它不耐寒也不耐旱,类似山涧峡谷,易受冷成霜的都不宜长。而此株无人照管,集天地灵气于一身,在山棱岩缝之间形成就更加珍贵!"
“茶,又是茶!"他不理解,天天跟茶叶打交道,能有什么劲?但是,玄龄偏偏喜欢腻在一大片茶叶堆里消耗光阴。
“茶,南方之佳木。树如瓜卢,叶如栀子,花若蔷薇,蒂似丁香,根赛胡桃。”玄龄背着手,像个老学究似的,“须知,此乃一宝,饮罢提气养神,清爽肺腑,比起烈性伤身的酒提神得多。”若有似无地瞥他一眼。
风烛哂然,道:“原是你变着法儿责难我!"
“明白了?"她格格娇笑,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你瞒着我爹和二娘,跟一个鹤发童颜的老翁学剑,对不对?每次,他都是夜半来天明去,神秘飘忽。你担心长此以往,白天会提不起精神,遂借酒醒神,对不对?"
风烛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喟叹:“你是个精明的人,我自然瞒不了你。那白发老翁是我爹生前的忘年交,江湖人称‘祝融野叟’。”
闻言,玄龄悚然一惊!家学渊源,她当然不会对“祝融野叟”的名号陌生。
一百年前,“包打听”百晓生重新排兵器谱,由于武林赫赫有名的两大高手“西域神剑”和“塞北魔刀”的武功难分轩轾,所以涤凡剑和断水刀并列首位。据说,祝融野叟是“西域神剑”的惟一传人,生性怪癖、嫉恶如仇,一辈子打光棍,年纪越大越好动,都一百来岁了还喜欢四处流浪,疯疯癫癫,江湖人士对他又敬又怕。
“能被祝融前辈收作徒弟是幸事。”玄龄偏着头,疑惑道:“你既没有拜在君山岛门下学艺,完全可以当他们西域派的传人,何必偷偷模模,多不自在啊。”
风烛叼着一根女敕女敕的青草,叙说道:“你也晓得祝融野叟性格怪异,如果我在君山岛多呆—日,他便一日这般传授武艺。不是我不愿光明正大地学,而是他觉得甚是无趣。除非我答应随他一起云游四海,他才肯正式收我为徒,否则,他宁可夜夜跑来君山岛,闯机关埋伏玩也不肯正经八百地住下来教我剑法。”
玄龄眨了眨眼眸,觉得匪夷所思,“总归是要收你作徒弟,何必强迫你离开:君山岛?"想到他会离开,不禁有些失措,试探地问道:“那、你最终答应没有?"
从有记忆以来,风烛就在她的左右,未曾别离。特别是娘刚去世的日子,四岁的她吓得哇哇大哭,不停地找娘亲,连爹都被闹得心烦意乱,而他却没有皱一下眉,几乎十二个时辰守着,给她讲故事,逗她开心,以此分散她的注意力。尽避,现在回想他当时所讲的笑话,会发现一点不好笑——
已经习惯的人,若是突然看不到了,一定会很难受。
玄龄揪着襟口,竟冒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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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烛听出她的慌乱,但是,暂时并不打算去为她揭开迷底。
虽说玄龄今生今世已注定是他风家的人,奈何她总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真让人心头冒火,煎熬难当。十五岁,在普通家人都能当孩子的娘了,可她稚女敕青涩的举止,总会令他涌上一股拐骗小孩的错觉。
不行,是该敲醒她的时候了。
风烛特意吊人胃口,一扭身,面朝山下无际的粼粼湖水,负手而立。他并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眺望着秀丽如画的景致。
“风大哥。”玄龄低低地呼唤,似乎已忘刚才信誓旦旦要护着玄佩,不让她落单的话题。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承。
“你到底答应他没有?"她急得语带哭腔。
“玄龄,”他所答非所问地反问:“你不是说那棵茶树很珍贵吗?"
“啊?茶树?"她有些茫然。
“我采几片叶子给你看。”话音未落,风烛足点崖头,若白鹤凌空展翅,顺势一勾,身形倒挂在绝壁上。腰间缠绕的那柄状似扣带的涤凡剑弹鞘而出,光芒四射,翩翩落叶在弹指间被他掬在掌中。
玄龄怔过来的时候,他已把清新的茶叶递到眼前。
“我若应了,是谁给你在这儿摘叶子?"风烛突然冒出一句。
玄龄接过茶叶,脸上烧烫,不敢抬头迎视他火辣辣的视线。任她再怎么迟钝,也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
“谢谢你。”
“谢谢我?"他不满地挑挑浓眉,“就这样?"
“那,我唱支小曲儿给你听。”她想一想,宛转地曼声唱道:“溪水清清溪水长,溪水两岸好风光,哥哥呀你上畈下畈勤插秧,妹妹呀东山西山采茶忙。”云袖流转,腰肢曼舞,“插秧插得喜洋洋,采茶采得心花放。插的秧来匀又快,采的茶来满山香……”尽避耳边仍是左一个“茶”又一个“茶”,可她顾盼间的妩媚风情已然流露无疑。
一抹淡淡的幽香悄悄弥散。
风烛毕竟是刚及弱冠的青年,血气方刚,呼吸逐渐紊乱,心旌摇曳,他顺从意愿地将尚在轻舞的玉人儿扯到怀中,不等她反应,便准确无误地吻上那两片红唇。
浓重的气息席卷而来,唇齿相依的陌生触感令她又惊又羞,却不是害怕,因为她知道面前的男子绝不会伤害她的,不过,理智告诉她不该如此。她伸出颤抖的小手去抵住他胸膛,可澄静的杏眸在碰到风烛深邃的幽光时,竟不由地捉住他的前襟,似乎要借一点微弱之力来支撑自己快要倾倒的娇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