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在皇岩工作?”
“是,结婚了,娶你认识的人。”
她瞪圆了眼。“真假?娶我认识的人?”她想了想。“难道是何爱佳?”
“唔。”
“我就说嘛,认什么干哥哥干妹妹的,都是有暧昧才会那样。”她当年就想过为什么爱佳要认王仁凯当干哥,反正都会见面呀,叫名字和叫干哥有差吗?后来她慢慢发现班上几个有认干哥哥的女同学,最后都和干哥哥成了情人。
吧哥哥干妹妹说穿了,就是备胎吧。
提起旧友,她眉眼生动,没了这之前面对他的生疏和不安。他笑了声。“结婚时还想过要找你,但又怕你误会他们是来要红包的。”
“怎么会……结婚是好事,礼一定要送的。”笑着说完,一个念头倏然钻入脑海。“那你呢?”
“嗯?”
“你……”斟酌后,她故作自然地笑问:“你该不会也结婚了吧,所以我要补两份礼?”
“礼准备给仁饥他们就好,我一个人。”
“喔。”她低眼用叉子卷了面条,塞嘴里慢慢嚼。总觉得单问他的婚姻好奇怪……她接着说:“其实,生活过得好就好,一个人两个人都一样要过日子的。”
杨景书放下餐具,道:“是,过自己的日子是最重要的。所以,你是下定决心要自己成立公司?”
她抬脸见他表情认真,像在问一个无比重要的问题,她诚实点头。“嗯。”
“那么,首先你要克服的是租屋问题。你想要多大空间,租金预算多少?我留意看看。”
意外他的话,但细想又觉得不必意外。她微笑了下,道:“我很喜欢早上看的那间,会再过去试试看,暂时没打算看其它店面。,”
“方便让我知道你的资金吗?”
“我银行有三百万。”
“三百万……”
“我知道不够,打算借钱。”传统葬仪社资金几十万就能做了,可是礼仪公司走的风格不大一样,光是装潢,上百万跑不掉。
他静深的目光盯着她,思虑两秒,他说:“我若开口说借你,你心里会不舒坦吧。但是如果你有需要,任何方面的,你告诉我,我都会尽力帮你。”
游诗婷静静注视他一阵,忽然笑开,露出一种了解的笑容。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她轻轻开口。
“嗯?”
她抬起眼睫,目光湿亮。“督导,你是不是觉得当年说了那些话,对我感到抱歉呢?”
他微地一怔,恒常挂在唇边的淡笑稍敛。
“我也是人啊,刚开始当然有埋怨,当然也生气,而且气到不行,所以连H中都不想读,因为不想遇见你,因此跑去桃园;我甚至想着再出现你面前时,一定要是相当成功的专业人士。可是事隔多年,我们都已不是那个年少轻狂不经世事的年纪了;很多事慢慢回想,觉得自己真幼稚,像孩子一样,也明白比起家人、比起健康、比起稳定生活,那些事根本微不足道,何况又不是仇人,没必要气这么久,那对我的生活并没有任何一点帮助,不是吗?”
她笑了一下,眼眸微微眯了眯。“或者是……我想,你以为我会因为你那些话感到自卑是不是?不,没有。我曾经自卑过,因为我的家庭背景自卑过、因为张柔柔的出现自卑过;那时候的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好糟糕的女生,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会;但我后来懂得,如果我有她的一切,我就不是游诗婷,只是张柔柔的复制品。我为什么要去羡慕别人然后否定自己呢?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有些人的爸妈可能在孩子出生前就为他们画了一幅有家、有灯光有笑声、有小桥流水、有山坡有花园也有温暖的家,孩子们可以成长得很好;而我爸妈画给我的,可能只是一栋黑白空洞的房子,但是我可以自己拿画笔,帮它添上颜色不是吗?”
见他目不转睛看着她,她缓缓又说:“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要不是那晚你那些话,我可能还在读只中,然后依然翘课,最后也许连高中都毕不了业,更别说读大学了。也许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你的想法有所改变,所以你觉得那些话伤害了我、你对我感到愧疚。我知道你现在是想弥补我,但其实真的不用。谁都会说错话,都会做错事,只要对方感受到你的诚意了,那么就不必再放在心上。现在,我感受到你的诚意,你也知道了我这几年的生活过得很充实,所以,请你不必觉得对我有所抱歉,真的。”
以前对她从来都不温柔的时候,她就那么喜欢他了,现在他态度和说话口气饱含关切,她真怕自己又对他有所期待。其实,她猜得到他想补偿她,然而,她真的不需要。
她说中了他心思,所以一时间,杨景书找不到话可以说。
拿了餐巾纸擦过嘴,她说:“一直都觉得有天会在哪个场合遇上,想不到是在你公司;也想过遇上时,你会不屑看我,或是又开口骂人,但想不到会这么平静温和;我想,一定都是因为我们成长了的关系。这顿饭我吃得很开心,如果你愿意,就请你祝福我能早日找到合适的店面。”
她推开椅子,拿了帐单,半垂眼帘看他。“杨督导,因为我早上迟到,所以这顿饭由我请吧,请你看实习日志时,手下留情一点就好,谢谢。”她付帐离开。
当她经过窗前时,他目送她背影,就像当年一样。
原来,这种感觉叫失落。
第9章(1)
他根本不知道游诗婷喜欢自己。
有谁能想到,一个会在他身上吐得乱七八糟的女孩、会接过他递过的烟抽起来的女孩、会不甘愿地泼他水的女孩、会拿蛋糕女乃油抹他脸的女孩、会站出去对他女友的双亲不礼貌的女孩,居然是喜欢自己的?
当初吵着要进葬仪这行,他以为她只是想赚钱,完全不知道她对他的心思;若不是她对柔柔的母亲说话不礼貌因而被他责难,事后仁凯看不过才将她喜欢他这事让他知晓,他至今可能都没发觉。
“喂喂喂,你们也太懒散了吧?坐没坐样的,全给我抬头挺胸。”讲台上,英文老师拍拍桌,稍显粗嗄的女嗓微扬,底下同学无人理会,依旧懒洋洋,倒了一半有。
杨景书掀掀眼皮,扫过台前一眼,又低眸维持方才他左手支腮的姿势。他右手转着笔,再次想起那女孩。
那次为了柔柔妈妈的事,被他凶了后,她两天不见人,第三天又没事样地出现他面前,笑嘻嘻的,好像那天的事不曾发生过。
事后回想,他知道自己有错,她会那样对柔柔的妈妈说话,也是为他不平,他不该迁怒于她。他本来就知道自己和柔柔是不同世界的人,只是心存侥幸,想着或许她的爸妈不是那么老古板,但就这么巧,还真的是老古板。
本来就不适合的人因为一时的情动而在一起,在长辈眼里看不见未来的感情注定要以分离做结局。他不是不怨,但也有自知之明,死缠烂打那么婆妈的事不是他个性会做的事。
所以说,他欠游诗婷一句道歉,可都快放寒假了,几个月的时间下来他居然一句道歉都开不了口。大概平时跟她之间的相处太像哥儿们,现又知道她喜欢自己,要他正经地跟她道歉很别扭,但若要他若无其事勾她的肩或揽她的背说一句“歹势”又觉得这样太做作。
他搁下笔,趴在桌面上,正好对上邻座的目光。
“靠,今天超冷,等等去吃姜母鸭?”王仁凯趁前头老师写板书时,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