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靖回身,就见酆烨抛出摺扇,扇缘如刀刃,破空直朝他来,他身形一侧,长剑一抵,那摺扇在眼前绕了圈,回到妖王手中。
“啪”一声,酆烨合上折扇,道:“我以为伏魔将军行事正义凛然,却没想到居然阴我,不过跟你玩个两招,你却给我来真的,适才那一剑我若不找你要回来,我这妖王面子往哪摆!”说话同时,已收下折扇,从腰间抽出长鞭。
手臂一甩,长鞭缠住那辟邪神剑,细细一瞧,那长鞭竟是藤蔓。钟靖松手,掌心随即自剑柄底下朝上一拍,长剑疾飞,剑刃擦断藤蔓。
见那两道身形又纠缠在一块,巫香兰推着邱国彰,小声地说:“你趁现在快走啊,我有空会来探望女乃女乃和品晏,你就别担心了,现在不走,等等就走不了。”
“爸爸,你快走快走。”即使知道自己模到的只是空气,邱品晏双手仍朝他大腿用力推着。
“品晏,爸爸今天是走不了了。”邱国彰动也不动。
“怎么会?你趁现在快走,有妖王拦着,你逃得掉的。”巫香兰紧张地看了看那两道身影,又催着:“快点走啊!”
“今天逃了,说不定唧天又让他找到,我又得再逃吗?其实刚才在外面见到他,我就知道我走不了了,我流连阳世不过是为了照顾我妈和品晏,不是为了一直逃。这么躲躲藏藏,我也躲得很累。我知道我不可能长留,我早有心理准备我和他们还是要分开的,我只是在等待将他们生活安顿好;刚才你们进来之前,我也跟他们提过了。现在又有你,我放心多了。
虽然与你认识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你是真的想帮助我们,我很感谢你,你这么好心,将来一定能修成仙,若我还能有来世的话,我定作牛作马报答你,就是不知道我是不是有来世,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去地府,所以……”咚咚咚,邱国彰突然双膝一跪,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邱、邱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巫香兰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惊谎不已。还有,他那句没打算去地府又是什么意思?
“巫小姐,我谢谢你,我们生前并不认识,甚至我还伤了你,但你大人大量不计较,我除了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了。”
她讶望他。“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消极?”先前躲得那么彻底,现在却……
“不是消极,只是今天看你和妖王这样对我,我知道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因为你们一定会帮我照顾我妈和品晏。”说完,他面朝坐着轮椅上的邱老太太,两掌贴地,一样是咚咚咚三个响头。
“妈,该说的我刚才部说了,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品晏还需要您。我不孝,自己不能养大孩子,还要您带他。”想拥抱母亲,又怕身上阴气伤了她,只能将母亲苍老面容细细看了又看。
他泪流满面,两掌胡乱抹掉后,直起身子,对着儿子说:“品晏,以后要照顾阿嬷和听香兰姐姐的话,爸爸可能没办法再回来看你了,你要懂事,要坚强。”
“爸爸……”邱品晏抽抽咽咽的,两手乱挥,不过想抱一下父亲却又只是空气。“怎么我都抱不到你……爸爸……你、你留下来啊……”
“品晏,爸爸不可能永远留在你身边的,你是男孩子,要勇敢。”邱国彰伤楚地看着儿子,又说:“你跪下。”
邱品晏愣住,眼泪还挂着。
“给我磕头。”
不明所以的邱品晏仍呆立着,一旁巫香兰明白他意思,促着孩子:“快给你爸爸磕头……”话音起,才发觉自己哽着嗓,她咳出那口哽在喉间的酸楚,接着说:“你是他儿子,他就要走了,快给、给他……磕头……”
邱品晏似乎明白了是何意思,咚地一声,膝盖落地。“爸爸……呜……爸爸……我、我会乖……”他呜呜呜哭着,额头咚咚敲着地板。
邱国彰眼角含泪,却是微微笑开,一种当真放下的姿态,可那模样反倒让巫香兰见了头皮发麻,感觉甚是不安。
他突然仰起脸,朝那两道身影大喊:“喂!那个钟馗,你不是抓鬼天师吗?不是伏魔大将军吗?怎么连我都抓不到?我就在这里!你还不来抓我呀!”邱国彰气一提,周身鼓起艳艳红光,衣裤胀着风,他穿透屋顶,飞出屋子。
见那红影掠过,钟靖眉间一凛,怒意瞬间高张,面上伤疤纹痕更深,避开妖王一招,便急迫了过去。飞出屋外,见那嚣张恶鬼盘胸立在地面上,仰着脸嘲弄地看着他,他解下腰间酒壶,抛了出去。“素气常在,制魄邪奸。摄!”
咻咻两声,长藤蔓卷过那能摄魂的酒壶。“哈!这就是传闻中的束魂袋吗?”
钟靖斥道:“酆烨!你——”
“我如何呀?先过了我这关,再追他也不迟哪。”妖王收下酒壶,长藤蔓扫过钟靖腰身,紧紧缠住。他笑得妖冶,阴柔面上尽是得意。
钟靖心思一凛,握剑的手突然一松,长剑离手,他手背顶了下剑柄,长剑朝下直飞,迅如疾矢,笔直朝邱国彰而去。
“师父别出剑!”当邱国彰朝着钟靖呛喊时,她便明白他那句他没打算去地府是何意思了。他分明要钟靖散了他的魂,不愿在地狱受刑。她明白他那样的心思,活着被王晓清欺压到那样的地步了,死后还要他因为杀了她而去受刑,他当然不愿意。可她终究太迟,奔出屋外大喊,却只来得及看见辟邪神剑直往邱国彰方向,她瞪着大眼,不知该怎么办时,一道身影跑了过去。
“爸爸……呜……不要抓我爸爸……”邱品晏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看着那长剑朝着爸爸有向飞去,直觉地就想挡住它。
“别过去啊!”未多细想,巫香兰气一提,飞身扑上孩子的背。
“品晏你别过来!”邱国彰要推开孩子,掌心却只是从孩子身上穿透而过。
见此情况,妖王长眸一瞠,松了长藤蔓欲下去救那三个笨蛋,不料那藤蔓却甩来,圈绕住他手腕。“钟靖,你疯啦?!”他侧脸一瞪,爆吼出声。
紧扯那藤蔓,钟靖制住他,道:“不是我不给他机会,是他顽劣。”
“你再不收剑,你会后悔。”咬牙说完,扇缘划过手腕,将藤蔓切断,俯身直朝巫香兰而去,大骂:“柳月华!你快滚开!你他娘的又想要我浪费几百年法力聚你一魂吗?你当修练很容易啊!”边骂边甩出藤蔓,却是一碰剑刃就断。
柳……月华?!钟靖瞪大了眼,凸出的眼珠子教人见了惊骇不已,他无法思考酆烨这话是何意思,身形迅即俯冲而下,震出背上剑鞘,厉声喊:“回!”
只见那辟邪神剑在刺进女子的背脊之际,剑尖倏然一偏方向,回转入鞘,但剑气已出,势必有伤。
“啵”地一声,巫香兰感觉左肩后一阵刺痛,有什么刺破她身体的感觉,接着那东西穿过肩胛,一阵烫人的热气在肩背上漫开,她痛得瞠大眼眸,泪水滚了出来。她知道那长剑大概再等一下就会穿透自己,也许她会散了魂,她感到有些害怕,但又觉得自己毕竟都死了,就算散了魂也不可惜;可身前这孩子还活生生的,还有大好前途,怎么样也不能让孩子有危险。
她心思落在孩子上头,紧闭双眼,根本不晓得身后发生何事,只感觉身体又“啵”地一声,好像哪个地方又破了个洞,她睁眼,看见一道银色光束自左肩穿透出来,随即化成虚无……那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