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带凉意的手心被他握住,热度腾升,陈以希看着包覆自个儿手心的大掌,再觑他眉眼温柔的侧颜,知他气消了,她情不自禁地靠近他,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改勾住他肘弯,几乎半边身子都贴在他身侧了。
张启瑞侧畔看她,盯着被她紧抱住的手臂,问:“你干嘛?发春啊?”
她瞋他一眼。“你才发春!”一拳打在他腰侧。
他夸张地唉唷一声,朗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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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过澡,也把衣服洗了晾了后,张启瑞准备上床就寝时,房门响了两声。
“启瑞,你睡了吗?”是陈以希的声音。
他拉开房门,就见她长发散着,有些凌乱,身上睡衣也略皱,怀里抱了个枕头,应当是在床上躺了一会,不知为何又起床吧。
“你还没睡?”他让她先洗澡,之后他澡洗了衣服也都洗好晾好,没道理她还没睡着。
“嗯——”陈以希看着他,一脸为难。
“干嘛摆这种脸?”
视线越过他肩头,看向他身后的床铺。“我觉得……你的床满大的。”
抱着枕头敲他房门,又这种表情……张启瑞眯了眯眼,问:“你要跟我睡?”
被猜中心思,省去不知奏何开口的麻烦,陈以希心喜,点头道:“嗯嗯嗯!我想跟你睡,可以吗?”
“这么猴急想爬上我的床?”他俯脸,故意把话说得暖昧。
男性热息袭上她脸容,她意会了他意思,面皮一阵暖烫,忙摇着头说:“不是啦!我、我不是想跟你做什么啦!我是、我是……”
“啊,看来你真的很想跟我做什么,要不然也不会我没跟你说我想跟你做什么,你倒是自己先说你没想跟我做什么。”
“啊?”绕口令啊?
她那瞠大乌溜溜眼珠子的模样实在傻得可爱,张启瑞禁不住笑了声,将她拉进房里,阖上房门。“不敢一个人睡?”
“……嗯。”她有些无辜地瞅着他。
他挑眉。““怕鬼?”
她皱起秀气的眉心,点头。“对、对啦。”
“有什么好怕?你不是要我找人家妈妈托梦给她女儿,结果真的出现了,你却怕了?”
“真的遇上时,就知道怕了嘛。”
张启瑞又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睇着她。“跟我睡你比较安心?”
“有人陪我的话,我就敢睡了。刚刚躺在床上,脑海里都是早上那个声音,虽然知道芝慧的妈妈没有恶意,可是还是觉得怕怕的。”
他点点头,又问:“所以你不怕色鬼?”
“咦?”陈以希傻傻看他,半晌后似是懂他意思了,就见那张白皙的圆脸从颈项一路红到脸颊。“那、那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他兴味地看着她。
哪里不一样啊……“反正……反正就不一样嘛。”
他模揍鼻梁。“嗯,是不一样,色鬼可以让你快乐,一般鬼只会让你害怕。”
快乐?陈以希意会过来时,圆圆脸蛋早已是红霞满布。“什、什么快乐,我听不懂啦,我想要睡觉了,你床让我睡。”推开他挡在她面前的胸膛,越过他。
张启瑞拉住她手臂,俊脸靠在她耳后,热息低吐;“这是我房间、我的床,我是不可能睡地板,所以你已经做好准备,确定要跟我睡了吗?”
决定敲他房门时,根本没想这么多,可这刻他话说得这么暖昧,她心跳不禁快了起来。他、他会对她做什么吗?可依两人现在的关系,就算进展到那一步也很正常,她有什么好怕的?跟他睡再怎么样也好过自己一个人睡,她可不想睡到一半又听见什么声音。
半晌,她转身面对他,双腮艳红如苹果。“我、我……我准备好了。”
“是哦?”他右手捧心,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接着,他一脸惋惜地说:“不过,我还没准备好,真抱歉,让你失望了。”说完,他走向床边,将被子摊开。
陈以希呆怔在原地,也不知道要气恼他的玩弄还是要害羞自己的响应,她就这样抱着枕头,看着他躺上床。
张启瑞躺平了身子,伸展手脚后,侧过身子,单手撑起一颊,看着她,拍拍他身旁的位置。“不是要跟我睡?”
“可以吗?”她面露喜色,快步接近他的床铺,见他没有反对,她踢了拖鞋,蹭上床,然后将枕头拍了拍,放在他枕头旁。
张启瑞只是看着她的动作,待她要躺下时,才慢慢掀唇:“要跟我睡请记得不能抢我被子,你自己回房去把棉被抱过来,我就准你上我床。”
“……”做什么不早讲呢!知他又在玩她,她软叹了声,认命下床到自己房里抱棉被。当她再度踏进他房里时,他已拉上被子,背过身了。陈以希将灯切换成夜灯模式,然后躺上床,她尽量放轻动作地拉上被子。明明害怕所以睡不着,才跑来跟他挤一间的,可真躺在他身侧了,她却仍是毫无困意……不知道他睡了没?
她翻个身,看着他的后脑。虽然看起来好像都是他在欺负她,事实上他对她很好;从窗帘那件事开始,还有他买了她的安全帽,一直到他因为她和芝慧的关系而对芝慧做的那些,其买都是有迹可循的,她也慢慢在习惯他那种别扭的关心。
“启瑞。”陈以希看着他的背影轻唤。
“嗯。”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之后,我想要你帮我化妆和换衣服。你要帮我化美一点,可是我不要浓妆,淡淡的就好,就是让我气色看起来很好就可以了,然后给我围上你送我的围巾,那样我就满足了。”
张启瑞顿了下,翻过身来。“你就满足了?”他哼了声,又说:“我干嘛要满足你?我绝对会把你画成如花,粗粗的眉毛,黑黑的鼻影,还有又大又红的嘴唇,再帮你吹高角度刘海的发型,另外还要在你头上套丝袜。”
“怎么这样啊……”她记得那个女艺人和那个节目,当年每次看每次都笑到捧月复。
“那你干嘛要比我早走?是不会等我死了再走?你都无忧无烦恼地死了,我却还要帮你化妆,为什么我要这么累?”
陈以希愣了几秒,突然甜甜笑开,轻问:“你舍不得我比你早走?”
张启瑞一愣,脸皮发热,他瞪大眼,道:“谁、谁舍不得啊。”
“你自己做这行业的,应该比我更懂人生无常的道理啊,也应该比我更看得开生死。棺材是装死人不是装老人的,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谁告诉你礼仪师对生死一事就一定很看得开?看别人死和看自己身边的人死,那感觉怎玉可能会一样?就算是做了这么多年了,有时看到哭得很伤心的家属,也是会觉得心酸,你以为我铁石心肠啊。”他当然明白人生无常,哪时会发生什么事谁都预料不到,正因为明白,才弃医转殡葬,可也不代表他明白这道理,对于自己身边人的生死他就能淡然以对。
说白一点,他从事这行业,只是比较知道怎么让逝者走得安心、走得无牵挂而已,不代表他不会伤心难过。
“你才不是铁石心肠,你是鸡肠鸟肚……”
“我鸡——”张启瑞只觉莫名其妙,扬声问:“鸡肠鸟肚?”
她抿了抿嘴,提醒他:“关于上次跟你闹意见的事,我很认真很有诚意跟你道过歉了,但你还没说你原谅我了。”
“喔,原来是那件事……”想了想,他才说:“既然你都说我鸡肠鸟肚了,我怎么能辜负你?所以这样吧,等你活到七十岁,我再原谅你,反正我就是要让你一五直对我歉疚到你七十岁。”他说完翻过身,语声模糊又道;“别研究肠子了,因为这几天很忙,我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先让我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