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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别逞强 第5页

作者:唐纯

“可是,我没想到会被公主看出来呀。”

最后一箭,那么准,直直对着她的方向。若不是七哥好巧不巧地过来拉她,挡在她的前面,她这个冒牌货非得当场穿帮不可。

“可惜!”谢慕白苦笑,“公主把你当成我。”

这么一个误会,免去八妹欺君之罪,可……

他便从此堕入苦海,永无回头之路了。

“七哥。”慕蓝秀眉微蹙,又恨又悔,“要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去……”

“去哪里?”谢慕白打断她,“你哪儿也不要去。下个月初十,还得帮我迎娶新娘子哪!”不就是一个公主吗?男子汉大丈夫,娶区区个把老婆有什么打紧?

脊背一挺,秀雅得几乎纤弱的脸庞上有着少见的坚定勇气。

不过,没什么威慑力就是了。

慕蓝更为担心,“七哥,还是别逞强了吧。公主……公主她要嫁的可是一位勇士。”七哥这样子,成吗?

别躲过一个欺君之罪,又扛上一个欺君之罪。

“怎么不行?”谢慕白似笑非笑,“最后一箭射来的时候,你可见我躲过?”

是……没有躲。

可,她知道,七哥是为了护她。

若不是她在身后,七哥一定会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箭来之时,她借七哥之手发出最后一枚金针,在箭势透衣而入的刹那,险险打落羽箭。七哥是没有受伤,可所有人都无可避免地看见了,箭尖射入衣襟,人未伤!他是当之无愧的准驸马爷!

一切就这样成了定局。

百口莫辩!

都是她!都是她害了七哥!

“我去跟娘说!我要去跟娘说清楚!”跺一跺脚,用衣袖一把抹去眼角泛起的雾气,慕蓝转身就跑。

谢慕白摇摇头,也不拦阻,只用着百无聊赖的语气说:“娘那么精明,她什么不知道?你刚才没听清娘的意思?”

让他少废话,扮好自己的新郎官。如此,八妹做错的事情,才能由娘亲来审判。

唉!

说她没脑子就是没脑子!

放眼整个王府,除了娘之外,还有谁能聪明得过他这个状元郎?

不过,让他一直想不通的是——

他既然最最聪明,可,为什么上娘当的那个总是他?

不足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整个靖安王府忙了个人仰马翻。

原先,皇上御赐的状元府离王府隔了整整一条街,因是新赐不久,谢慕白也没有要搬出去住的意思,所以状元居便一直未曾整理。

如今,公主大婚。

那宅子便索性大肆整顿了一番。甚至将后院相连的一栋老宅一并买了过来,在园子里开了一道侧门,如此,便可与王府后门隔巷相通了。

老宅子里的旧家具从状元府里搬出来,刚买来的新家具便由王府这边送过去,既方便,又壮观。

许久不曾引来街坊邻里探头耳语的靖安王府,这一遭,总算扬眉吐气,重新成为老百姓们茶余饭后闲磕牙的必备谈资。

这一日,初十。

大婚的仪仗一直从宫门排到了位于紫庆街的靖安王府,由皇宫一路到市井,无不喜气盈然,极尽奢华之能事。

如此排场,如此煞费苦心地筹划下来,婚礼想不盛大隆重都不容易。

王府里,前来道贺的佳宾贺客络绎不绝,直到入夜都还热闹滚滚,喜气洋洋的红光照亮了京城半边天。

好不容易,醉醺醺的新郎官被王妃命人从酒酣耳热的宾客中解救了出来。

“怎么回事?”虽略显疲态,但依然仪容端整的王妃蹙起描画细致的眉,“你们没帮少爷挡酒?”

“不是的,不是的,”小厮、护卫们一齐摇头,“是七少爷兴致好,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两大乐事,都被他一人尽享,岂不快意也哉?”

那伶俐的小厮把谢慕白醉眼朦胧、口齿不清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原本是意兴风发的一句话,生生被他学成落魄醉客的胡言乱语。

众人想笑,但觑见当家主母冷肃的冰颜,一下子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拿醒酒汤来!”

“是!”其中一人匆匆而去。

“娘,别担心,”谢慕白睁了睁眸,嘻嘻一笑,“您儿子我可不会借酒浇愁。”

王妃张张嘴。

“嘘——”谢慕白轻轻一挣,挣月兑众人的扶持,踉踉跄跄地朝前走,走两步,回过头来,似真似假地笑,“我也不会借酒装疯。”

说完,“吱呀”一声拉开后门,穿过巷子到对面去了。

红色喜袍的一角在夜色里翻飞,幽深的长巷黑得仿若一只深深的隧洞,只一瞬,吞没了袍角。

这一边,陡地静默了。

好半晌——

直到“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跑过来,王妃才猛然回神,静静地瞥了来人一眼,“拿回去吧,七少爷用不着了。”说着,迈步离开。

这……

小厮低头看看手里端着的醒酒汤。

他才离开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了?

剩下的几人亦齐齐摇头,都是一脸茫然。

红烛高烧。茉莉花的清香混合着松脂燃烧的香味,浮荡在幽静的室内。

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去,一切都是红的。

红窗纱、红喜幔、红床红被红色的光、还有如红烛高烧般的火热滚烫的心情。

金珂珂在床沿规规矩矩地坐了一会儿,但,怎么坐得住呢?

她此刻的心呀,如煨在细火上的炖盅,慢慢地加温,慢慢地冒泡,慢慢地调以各色美味的佐料。

再在心里慢慢酝酿,酿成幸福的味道。

这,便是她日后的生活了么?

这,便是她所坚持承袭的——名将与公主的传奇?

“小路子?”再也坐不住了,珂珂一把掀开红色盖头,清亮有神的眼瞳中漾着骄傲自负又期待的眸光。

站在一旁作小太监打扮的少年微微顿了顿首,语气懒洋洋的,“在!”

“你说,待会他进来的时候,会不会躲不过我们布下的陷阱?”话虽如此,可她微微笑眯的大眼儿里完全看不出任何怀疑。

为什么要怀疑呢?

她的夫君,大智若愚、深藏不露,怎么会把这些小把戏看在眼里?

明明心中已有答案,而她却偏偏要一再试探,一再认定!

累不累啊?

小路子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提醒她,“马上你就可以看到了。”

话音才落。

只听得“砰”的一声,一道人影直直撞了进来,撞破门板,来势未收,在地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才稳住身形。而一早由小路子亲手挂在门上的水桶,随着门板后倒的趋势,整桶清水“哗啦”一声泼出门外,淋了门外的丫头一个透湿。而她们原先预备着算计的人,因为就地打滚的速度太快,居然没有沾到一滴。

这……这出场也太……逊了吧?

珂珂瞪着他依然扑倒在地的身影,半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少爷!七少爷?”被淋个一身湿的小丫头没空理会自身的糟糕状况,一脸惊怪地扑了进来,“七少爷!你怎么样?”声音里已然带着哭腔。

珂珂秀眉一蹙,手指迟疑地伸出去,指着谢慕白,“他……你家少爷……”这么紧张啊!习武之人,随随便便跌一跤,又能怎样?

“七少爷身子本来就……”一个弱字还未出口。

地上的男人冷不丁翻了个身,嘴里含含糊糊地嚷:“唔,好吵,不要吵!”

两个女人心情各异,一喜一怔。

屋内摇晃的烛影照见谢慕白烂醉昏迷的脸庞。有一点点清秀,有一点点迷惘,再加一点点文人的放浪,一点点恃才傲物的清高。

怎么看,也只是一个满月复经纶的书生!

少了一点点威武,也少了那么一点点粗爽的豪气!

但,他是谢慕白啊,是她千挑万选、一箭中的的夫君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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