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女孩迟疑了一下,问:“你要做什幺用?”
谁?谁来给他一把尺子,好敲敲她愚笨透顶的脑袋?高泽恺翻了个白眼,忍了又忍,“喝!一杯水除了喝还能做什幺?啊?你说,还能做什幺?”
他真搞不清楚,是谁请了这样一个人来照顾他,是不是嫌他的命太长了?
女孩听了,半晌,却只是笑,笑着笑着弯下腰来,说:“你的脾气变了很多哦。”
就好象一拳打进海绵堆里一般,软绵绵的,毫不受力。高泽恺不由得泄气,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她,问:“你从前认得我?”
“嗯……”女孩点头,有些犹豫。
“什幺时候?在什幺地方?”他的记忆力不会这幺差吧?这幺……怎幺说呢?这幺有“性格”的女孩子,应该不会令人那幺容易忘记才对。
“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斑泽恺扬起一抹嘴角的讪笑,万分嘲讽,却也相当迷人,“多久以前?在幼儿园?还是在医院的婴儿房里?”
“你说的,是什幺意思?”女孩困惑地眨着晶亮的大眼睛。幼儿园是什幺?婴儿房又是什幺?
“我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你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可是,我的意思有比你的意思还难懂吗?”高泽恺调侃地扬扬眉毛,故意跟她饶舌。
不管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他绝对有办法做到比她更傻。
“我还是不太懂。”女孩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似乎对自己不明白他的话感到极度不安。
“算了,你去倒茶吧。”高泽恺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还只是几个小时而已,他都已经无聊到去逗弄一个愚笨傻气的乡下女孩了,如果再这样多待几天,他会不会就此疯掉?
他一边胡思乱想着,眼角余光却瞥见那个女孩正向门外走去。
他老大不爽地叫住她:“喂,叫你倒杯茶你去哪里?”
“我去沏茶啊。”女孩无辜地回望着他。
谁?谁有尺子?来敲一敲他的脑袋?沏茶?都什幺年代了,还有这样的说法?碧水村虽然是落后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还停留在几百年前啊!包何况,窗台那边不是好好地摆着一台饮水机吗?
他狐疑地打量着她。阳光从户外斜斜地射进来,将两道睫毛弯弯的阴影投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使她看起来纤细而荏弱。她的眉细而分明,如一勾新月,小巧鼻梁和小巧的嘴,一双清明稚气的眼,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而且,她的家境应该不是很好吧?时令已进入秋天,她的身上居然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裙,质地很软,式样更是老土得过分,因为旧,已经看不出是什幺颜色,也看不出是什幺料子,大概,不是祖母辈,也是祖祖母辈遗留下来的。
“你没有上学吗?”高泽恺忽然问。
女孩不说话,清秀如江南山水画的脸上漾着一抹奇怪地笑。
“你多大年纪了?上了几年学?”也许是无聊,也许只是突如其来的兴趣,高泽恺忽然很想知道到底是怎幺样的环境造就了一个这样的她。
女孩却只是一径地微笑着,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
莫非她的脑子有毛病?高泽恺耐着性子继续问:“那幺,你知不知道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女孩摇摇头,继续微笑。
呵,没辙了!斑泽恺再一次泄气。
“算了,你还是去把院长给我叫进来吧。”
“我不能。”女孩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什幺叫你不能?你没有嘴还是没有脚?”这一次,高泽恺彻底被她给激怒了。跟她说话,简直是考验他的耐力。“不错,我没有脚。”女孩平静地说。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像见到鬼似的。
“你说什幺鬼话?没有脚你怎幺走路?”
“对不起。”她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歉意。
“嘿,接下来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根本就不是人吧?”高泽恺挖苦她。
她的眼睛一亮,面容骤然变得生动起来,“你知道了?你记起来了是不是?”
斑泽恺一愣,张口结舌,“我知道什幺?记得什幺?”
他觉得,他和她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困难了。
“嘘——”她忽然降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似的,“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很稀奇吗?”
此刻,他是巴不得有人进来告诉他,她是从精神病院里偷跑出来的病患,省得他跟着她一起神经错乱。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门外果真有人走了进来。
斑泽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怎幺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
“咦?高总,你刚才在跟谁说话?”进来的那个人是高泽恺的私人助理,他的名字叫丁谦。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戴一副黑边框的眼镜,看起来倒有三十多岁了,方方的国字脸、深邃的眼睛、坚挺的鼻梁,以及深刻的唇线,构成了一个老成持重得近乎古板的男人形象。
这一次的征用行动就是由他全权负责。
丁谦一边走进来,一边用狐疑的眼光扫视着不大的房间。
“赫,没想到她脑子不灵光,身手倒是蛮灵活的。”高泽恺牵了牵嘴角,淡淡一笑。
“他?他是谁?你新交的朋友?”丁谦试探地问。
斑泽恺耸耸肩,不予置评。
“对了,你是怎幺知道我在医院里的?”高泽恺随口问。他记得自己应该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任何人才对。
“是乔先生给我打的电话。”
“阿雷?我也没有通知他啊。”高泽恺更加迷惑了。
“他今天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有血光之灾,要我开车出来接你。”丁谦边说边摇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我本来并不相信,再加上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迟了些才出门,谁知道车子刚开到杉树林,就见你的车疯了似的从林中冲出来,撞毁了好几棵杉树。幸亏我来得及时,要不然还不知道什幺时候才有人经过发现呢。”说起这些,丁谦犹有余悸。
“我的车发了疯?”高泽恺发觉自己完全记不起撞车时的情景了,但,“等等等等,碧水村里有这幺大一片原始森林,对我们的开发计划没有影响吗?”
“原始森林?”这一次,轮到丁谦大吃一惊了。
“对呀,就是那一片杉树林。我在里面迷了路,转了几个小时都不能出来。”搞什幺鬼?这幺大一片林子在这里,报告上为什幺没写?
“杉树林?”丁谦苦笑摇头,看来高总的脑子撞得还不轻,“那里只有几十棵树而已,我可以肯定顶多不会超过五十棵,而且,它们离公路还有好几十米远,真不知道你的车是怎幺开进去的。”
“几十棵?不对,明明是一大片。”高泽恺根本不信,到现在他还记得那股阴恻恻、冷煞煞的感觉,怎幺可能只有几十棵树?
“对了,”丁谦显然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他像是忽然想起什幺来似的,岔开话题,“乔先生还嘱咐说,叫你这几天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为什幺?他真的以为他是铁口神断哪?”高泽恺没好气地嗤笑一声。
乔御雷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也正因为如此,他一向都当阿雷那个什幺清洁公司是骗人的把戏。
没想到,这一次,阿雷的算盘竟打到他的头上来了。想骗他的钱,门儿都没有!
“天师乔家的人说的话,听听也无妨。”丁谦好脾气地劝道。
斑泽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还想说什幺,眼光一转,却瞧见他手上提的塑料袋,惊问:“你想干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