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风冷飕飕地灌进来,将地洞里的潮气激烈地搅了起来,顾翩翩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姑姑?”她又试探地叫了一声。
单调的声音在空洞的铁皮屋里荡来荡去。
她颓然哭倒在地上,世界上最疼爱她的那个人去了,那么,还有谁是她的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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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太阳缓缓落到山后,夕阳余晖从山峰后面映射过来,照得山峰的影子宛如一个巨人般,横卧在地。
南宫麒立于石梁之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翩翩,你好吗?你的眼中可也有这落日余晖?
“南宫盟主真好雅兴。”背光的山峰之后幽幽飘出一个人来,惨白的脸、昏黄的眼、以及细瘦如爪的手臂,却不正是顾临渊是谁?
南宫麒的嘴角挑勾起一抹了然于胸的笑,他微微抱一抱拳道:“不知道顾少教主光临麒麟楼,有何要事?”
彼临渊冷哼一声:“你遍布消息,说我教‘圣月令’在你麒麟楼内,难道不是要我来吗?”
“哦?‘圣月令’是贵教之物吗?我倒是不知道。”南宫麒晒然一笑。
“圣月令不是我教之物,难道是你麒麟楼的?”
南宫麒斜睨他一眼,道:“我只知道,想将圣月令拥为己有的人,不过都是凯觎在下这个位置而已。你那么想得到它,莫非那个人便是阁下你?”
心虚是一种要命的情绪,顾临渊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极为恼怒。没想到,顾翩翩那个丫头居然会将圣月令交给他?再看南宫麒,端的是风流倜傥,英俊非凡,他的心中顿时醋意横生。
“南宫麒,废话少说,圣月令乃我教圣物,今日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顾临渊发狠道。
南宫麒也不看他,调眼远看夕阳群山,叹道:“你看,你虚度三十年光阴,何曾领略过这大好风光?你活一生,为了什么?要那么好的武功,又为了什么?圣月令于你,又有何用?”
彼临渊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眸中精光暴张,“武林中盛传南宫盟主性冷多疑,反复无情。今日一见,却不尽然,难怪顾丫头对你情有独钟。”
彼翩翩肯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她对他的情意显而易见,但,他现在需要知道的是南宫麒对她究竟有几分眷念?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无情或多情,只看是对待何种事物而已。就像顾教主一样,我想,在教主眼里,没有东西是比圣月令更重要的吧?”
“哼!”
“教主先不必冷笑,在下想跟你做一笔交易,对教主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说来听听。”顾临渊狂傲地睨他一眼。对方既然肯先提条件,就代表自己握在手中的东西更有价值,他会好好利用的。
“只要教主你肯在我面前三跪九拜,向我称臣,圣月令便是你的了。”南宫麒剑眉一挑,戏谑地笑道。
彼临渊面容一僵,指骨捏得格格作响。
“怎么?顾教主是不肯了?”南宫麒向山崖走近两步,用两根手指夹住圣月令,向外递了出去,作势便要松手。
“慢着!”顾临渊冷汗涔涔。
“好啊,我就给顾教主一个面子,如你能说服我,我便不扔掉它。”南宫麒目光如炬,逼视着他。
“圣月令吸取了月光精华,内蓄颠倒乾坤之力,得到它,便等于多拥有了百年功力。”他企图说服他。
“我知道。”
“难道,你不想拥有它?”顾临渊微讶。每一个手持圣月令的人,只要听到了这些话,便全都变得如痴如醉,为何他是一个例外?
“我已经是武林盟主,还要它何用?”南宫麒不置可否。
“那么,”顾临渊咬一咬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必须有所取舍,“我用一样东西来向你交换如何?”
“那要看那个东西能不能合我心意。”好,鱼儿终于上钩了。
“我用顾翩翩来交换它!”
“顾翩翩?那个小丫头片子?”南宫麒讪笑,“你将她带了回去,我还没感谢你呢,她将我麒麟楼上上下下闹得鸡犬不宁,我还嫌不够吗?”
“那——你想怎么样?”顾临渊的眼瞳里冒着压抑的怒火。
“我想怎么样?我倒要看你想怎么样?”南宫麒淡淡一笑,两指一松,沉重的铁牌毫不留恋地向下堕去。
“啊!不要!”顾临渊奋不顾身地扑向铁牌。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血也似的残阳跌坠下去,只余满山凄凉。
南宫麒喃喃低叹道:“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这条活路就看你找不找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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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大哥使的好计策,我们二人前去之时,拜月教几乎是空的,全教上上下下都被调出来监视麒麟楼的动向,就连老教主也因分身不暇而导致走火入魔,看来,连上天也帮我们。”山坳之后,一对璧人拍手笑道。
“还仗二位鼎立相助。”南宫麒拱手一笑,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颜紫绡身后。
“可是——南宫兄——我们——”步沧浪瞥他一眼,吞吞吐吐。
“怎么了?”他警觉地看着他,
步沧浪和颜紫绡对视一眼,俱都垂下头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不可预料之事吗?他的心头突地一跳,顿感不安起来。
“是不是,翩翩出了事?”声音竟然有些微微发颤,连他自己也不自觉。
“这个——她——”颜紫绡欲言又止。
“她怎么样?”他带着恼恨的薄怒。
“麒哥哥!”怯怯的声音传至背后。
南宫麒猛然一震,回过头来。
是她!
没错!
是她!
黑的衣,黑的裙,就连脸上的黑纱都如他初见时一模一样。
他定睛看她,耽搁了这许多时日,她可有怨他?
“你——可好?”她可有受伤?可有受苦?
“麒哥哥,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哽咽,在姑姑死去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世界崩塌了,却不料,她还有他。
“傻丫头。”他上前两步,紧紧抱住她。紧绷的心弦蓦地一松,这才发觉这许多天来,他是处于如此的紧张之中啊。
“麒哥哥——”她轻喘,他将她抱得太紧了。
“让你受惊了,翩翩。”从没有哪一刻,他如此温柔地叫过她。
“不,是我要谢你,你为我做得太多了,翩翩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厚爱?”她苦笑。她能活下去,已是上天的厚爱、
“翩翩?”他感觉到异样,莫非,她仍在怪他?
他急急解释:“那天,我的确是去过浩然亭了,可惜,你已不在。”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那一张沾满了茶水渍的留言条。
他竟然还留着它,甚至还将它带在身边?她睁大了眼睛,内心翻腾不已。
“翩翩,留下来吧,让我照顾你。”他改而握住她的手,眼神专注而恳切、
他的身边曾经有很多女子,属于他的,以及不属于他的,他都从来没有这样明白地表白过,只因为他是如此迫切地需要得到她的认同,以及她的承诺。
“太迟了!”她低叹,想抽开手,却硬生生被握紧。
“什么意思?什么叫太迟了?”
“顾翩翩已经不是原来的顾翩翩,你这又是何苦?”面纱外的眼神飘忽不定。
他猛地倒抽一口寒气,莫非,她已受到残忍伤害?
他的心一阵绞痛,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揪紧了一般。
都是他的错啊,他早该不顾一切地冲进拜月教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