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言?”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青衣“公子”用扇柄敲敲自己的胸口,道:“萧子言就是在下,在下就叫萧子言!”
“什么?你要保的是你自己?”罗长风惊愕难言。他行镖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要保人的,并且,那个人竟然还是他自己!
“开什么玩笑?”罗长风怒瞪着青衣“公子”,在这个时候,他哪里有闲功夫陪这种吃饱了没事干的贵介公子玩耍?
青衣“公子”上前两步,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不是玩,不是玩,如果你能从现在起将我藏在镖局子里一天而不受到任何伤害,三千两黄金就属于威远镖局了。”
“什么?就这样?”众人再一次大跌眼镜。
就这么小小一点事情,也值得动用三千两黄金?看来,他的钱真是多得没处用了。
罗长风锐利的眼眸上上下下,下下上上打量了青衣“公子”一番,越看越觉得蹊跷,不过,今晚子时和天鹰圣使步沧浪的对战却更为重要,他要留下来就由得他吧,反正也没有比现在更糟的了。
就这样,罗长风决定,钱昆出去请帮手,罗四负责萧子言的安危,其余的人养精蓄锐等待步沧浪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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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时间不算太长,可也不算太短,时间之神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喜恶而改变自己行进的脚步。
黄昏如往常一般适时来临,而钱昆却一去无踪,整个威远镖局里气氛凝重,人人忧心,一百多双眼睛齐集议事大厅,跟着罗长风的身影转来转去。
这其中,只有萧子言一个人最是闲散。
他一会儿这里逛逛,一会儿那里转转,就仿佛威远镖局是什么游览胜地一般。
罗长风也不去管他,只是在厅中不断踱来踱去。
突然,他象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刹住脚步,叫来管家罗福,吩咐道:“罗福,你先带着所有内眷离开,暂避风头。”
“老爷!”罗夫人抱着刚满月的孩子走到罗长风面前。
这个孩子是他们夫妇在四十多岁时才生得的,中年得子,格外疼惜。如今,一朝分别,相见无期,怎不令人凄怆断肠?
“老爷,就让我和孩子留下来陪你吧。”罗夫人泪流披面。
罗长风模模妻子的头,又看一眼熟睡的孩子,爱怜地拍拍孩子胸前的火红肚兜,意味深长地叹道:“去吧,好好保护他!”
罗夫人还待说什么,罗长风挥一挥手,背转过身去。罗夫人只好在众女眷的拉扯之下跟随罗福坐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扬蹄而去,罗长风这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时间在静谥中一点一点流逝,当打更人的铜锣终于敲响三下之后,罗长风掀了掀眉角,一股悍然的气势笼罩在他全身上下。
武林中人,不成功则成仁,绝对没有不战而逃的道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刀光剑影之下。
正自激励着,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慵倦的声音,懒洋洋,软绵绵,有气无力,冰冷生硬,仿佛开口说话是一件令他非常厌憎的事情。
“罗长风,秘籍呢?”
刹时之间,整个天地之间仿佛都充塞了这短短的六个字。
“罗长风,秘籍呢?”
多么天经地义的一句话!他的态度仿佛就象去朋友家里借盐一样随便。
罗长风怒目瞪视,可是,满庭之中,除了威远镖局一众戒备森严的镖师之外,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阁下就是天鹰圣使步沧浪?”罗长风有心卖弄,故意将声音凝成一线,远远地发送出去,好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可是,话一出口,他便大吃一惊,原来他的内力虽将话音逼送了出去,但只细细的一线,远则远矣,却不具威慑之力。而步沧浪所说的六个字,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声声入耳,就象佛门的狮子吼一样,有声震乾坤之力。一波又一波,余音缭绕,久久不息。
而且,很明显的,步沧浪的功力犹胜佛门狮子吼。狮子吼是以钢济钢,而他刚才分明是以柔驭钢,看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罗长风明知不敌,只得豁出去般发一声喊,拉开架势,道:“三十六路开天掌虽不是什么绝世神功,但好歹也是祖宗传下来的,断不能让无耻之徒轻易窃取而去。今天,你若赢了我这一双肉掌,威远镖局这几十条人命就算是你的,但若罗某侥幸胜得一招半式,那么,就请阁下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嗤——”夜空中突然响起一声轻嘲,如一丝霹雳,突爆之后消散如轻烟,转瞬不可寻。
朗朗夜空,澹澹皓月,忽闻这么一声不明来处,不辩去路的讥诮之声,无不令人毛骨悚然。
胆子小一点的镖师,都战战兢兢地骇道:“鬼啊!是鬼!”
罗长风见状,不免焦躁起来,他抬起两手,一招“石破天惊”,击向五十步开外不断摇晃着的一株桑树。刹那间,树倒叶落,但除此之外,依然不见有任何人的踪迹。
这一下,连月亮都仿佛羞愧得躲入了云层之中,空气里含满了无数惊惶的吸气声。
本来还算冷静自持的罗长风,此时既羞愧又恼怒。堂堂威远镖局的总镖头,被人象猫戏老鼠一般捉弄了一番之后,却连对方的人影都未见到,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他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中立足?
想罢这一切,罗长风顿觉心灰意冷。模糊中,他仿佛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正渐渐向他迫近,甚至,连拂面而来的夜风之中都沾染了血腥的甜味。
一股不祥的预感陡地从胸腔之内升起。
他凝目远眺,目光所及正是罗福日间驾出去的马车。
车驾上空无一人,车厢外更是血迹斑斑,本来颇为神俊的白马早已萎靡不堪,一旦停止奔驰,顿时口吐白沫,晕死在地。
“夫人!夫人!”罗长风浑身一震,奔向马车。
众镖师纷纷围拢过来。
掀开车帘,只见罗夫人战战兢兢地缩在马车内侧,双手死死地抱着孩子,从她那双空洞失神的眼睛看起来,象是受了极度的惊吓。
罗长风虎目含泪,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扶下车来,刚想接过孩子,罗夫人却发了疯似的将孩子狠狠揽在胸前,不让任何人靠近半步。
她一遍遍紧张而凶狠地高喊道:“你不要过来!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月光之下,那张素日温婉带笑的脸庞显得绝望而狰狞。
“夫人,不要怕,是我,我是你的夫君罗长风啊!”罗长风一步一步缓慢地接近罗夫人。
罗长风这三个字终于在罗夫人失忆的心中惊起一丝涟漪,她茫然地看着他,怔怔地安静下来。
罗长风温柔地抚了抚她零乱的头发,一只手缓缓接过她手中的孩子。
众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可是,马上,大家的目光都因为罗长风震惊的面容而变得慌乱起来。这才猛地想起,罗夫人回来了这么久,这孩子居然还没有哭过一声呢。经过这么大的变故,在母亲怀中又受了这么重的震荡,为什么,他没有哭?
为什么没有哭?
因为死者都是不会哭泣的。
罗夫人手中的孩子早已窒息而亡。
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他的母亲!
罗长风乍见爱子惨死,心神激荡,口中一甜,蓦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罗夫人受了鲜血的刺激,尖叫着向罗长风扑过来,用尽全力来拼抢他手中的孩子。罗长风不忍妻子有所损伤,只是一味闪躲。
混乱之中,孩子胸前的红肚兜被罗夫人抓了起来,甩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