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罡强调:“我说是夫妻便是夫妻,柳姑娘,这下你该清楚我的身份了吧?”
罢才她还缠著他,只差没抓住他了,害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为了返京,他变卖了他的皇饰——一只千年寒玉龙佩。
在京城内价值连城的玉佩来至这家当铺,竟只典当五百两。
李罡一出当铺,在心底铭记:有朝一日登基了,定要注销这家德记当铺。因为它根本是家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店。
勉强凑出五百两银子,终于使他们克难返京。
一回到自家的地盘时,他宛若如鱼得水似的。一路走来,互持互携,李罡竟对时而刁蛮、时而温柔的小玉留下了好印象。遂趁她离意未决之际邀她住进他在京城内的一处院宅。
玉萝见他为人正派,一路走来,并无越矩。即使有过一、两段脸红心跳的小插曲,但不妨事,她也不拿这事当正经事看,姑且原谅他的醉酒误闯。
他的提议,她也不反对,心忖道:风头未完全过,避避也好。与朱府这事方过半年之久,为谨慎起见,迟些回冼府也无妨。
*>*>*>奇怪,他府上竟没个高堂在,一进题名“伴云居”的花园居室,她可认真观察起四周环境。
这里虽不富丽却不失高雅,玉萝打一进门,便见不少对陌生的眼瞅著她瞧。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边。“他们是供你使唤的下人吗?”
他一派尊贵的气质,在此表现得一览无遣。他简单回答:“是啊,怎么了?”
玉萝也不敢多言,只推说:“没事,随便问问。”
“喔。”他也不继续追问,两人便往书房走去。
白云母石雕屏风,金炉烧著薰香,阵阵幽香充满了整个书房。
两人方进房,随即便有下人端上茶来。待只剩二人时,她开口问他:“府上家境不差喔。”
他浅笑。“我现在不缺侍婢,不过若你真没别的去处,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收留你在我身边当亲侍。”
呵!好笑耶,他说得挺勉强的嘛。我冼玉萝堂堂冼大老爷的掌上明珠,竟会沦落到富人侍婢?可笑,若教娘亲知道,不气坏身子才怪。
她恭敬回道:“李公子,小玉只打算在您府内叨扰数日,并没久留的打算;再说,小玉也有亲人在此,关于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我并不担心多支一份俸呀。”
“可是,小玉担心呀。”
嘿!好玩。这女子又开始同他玩儿了。他噗哧笑了出来,气氛又转为和谐。
玉萝东张西望,由衷说道:“李公子,您出身不错喔。”
“怎么说?”她又由哪推测了?
玉萝将自己揣测的缘由说了:“您这虽没华丽堂皇的气派,却有一股浓厚的名门府第气息。”
他在心底赞叹:好眼力,由此可见,你确有见识。
李罡虽然自小在宫中长大,但,宫外权贵的豪邸与他的伴云居相较,前者重气派,后者重气氛,更重文雅、高尚的怡情品味。
差下人再送上一盅特制香茗,他二人又开始聊了。
“小玉,见你能诗能文、气质又佳,我敢大胆地说,你定出自名门。”
又来了。他究竟要追探几回呀!玉萝告诉他:“小玉说过了,小玉是普普通通平凡人家的女儿。李公子,关于这一点,您大可不必过于揣测。小玉懂得一些名门的规矩,是因小玉的亲人一直是在名门宅第内工作,小玉去过,目睹几回便能知,这并没什么大不了;二来,小玉的诗文不过是略见皮毛罢了。公子,您真的不需再疑心了。”
她说得很清楚。只可惜,李罡并不相信。
第七章
暗红的落日,飘散的残霞,构成了一幅暮夏的凄艳。
玉萝在画室内提笔绘著今日的晚霞风景。
一抹暮云遮住远方的青翠,落日染红了穹苍,画笔沾染了浓墨。也许太入画了,于落款处竟不自觉题上“冼玉萝”三个大字。
端详画作,淡愁中,又带一抹幽闲情致。她忍不住赞叹自己的意境幽远。
画室外传来婢女的呼唤:“小玉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喔,马上来。”她见墨水未干,只好摊放书案上,待其收墨再说了。糊里糊涂题了名,又不小心妥善收拾好,待她去了前堂,早忘了那幅画的事。
李罡邀她月下品茗,并吟诗作对。她欣然答应他的要求,用过饭,两人移师阵地,往花园走来。
他一起玩兴,提议著:“要不,咱们来对对儿。”
“对对儿,好哇!”
他抬头望向初现的月儿,即景说道:“明月。”
她则对以:“晚风。”
李罡再度出题:“明月何皎皎。”
她则对:“晚风抚轻柔。”
一来一往,茶一盅盅过,夜也一分一刻过。欲罢不能似的,直至晓月坠沉,宿云微末,天际已有放白的迹象,兴方休。
次日中午,玉萝由睡意中醒来。
屋内不知何时已备好脸盆,供她梳洗。
在女婢帮忙之下,梳了个高髻。他买的珠花、玉簪,竟全数陈列在丝绸巾上,她开心得露出羞怯的笑容,心里欢喜这珠花、玉簪全派上用场。
换上他为她添置的湘绣羽衣,顿时,她成了天上仙似地飘飘然。
不知何时,他人已来到她身后,乍见菱花镜中的花容月貌,也不禁为之睁亮了眼。
头簪宝钗,淡扫娥眉,翠黛微蹙。镜中的美人,风情万千,含睇凝情、楚楚动人的神态,一扫连日的疲惫样。
他下令:“你们先下去吧。”
侍婢得令,纷纷退下。
凝脂肌肤白如雪,顾盼沔睐巧倩兮,令他不得不赞其为天界仙子。
教他瞧了好半天,玉萝羞问:“李公子,小玉的脸上有瑕疵吗?”她上下看了一遭,没呀!又没什么不妥当。他瞧什么,瞧出了神呢?
李罡教她说破了心事,一向堪称脸皮厚不可挡的他,竟也羞红了脸。
他的神情教她发笑。女人嘛!总会意乱情迷于男人的赞美言词及目光的注视中。
玉萝也不例外,见他看得呆了,心花顿时荡漾了起来。
良久,他才开口:“没,小玉,你的美是无瑕疵的。”
面对他的赞美,她酡红了双靥。玉萝又问他:“依你之见,小玉够不够资格进宫,并得皇上赏赐呢?”
皇上赏赐?他问她:“你可知当今圣上年岁有多大了?”
“知呀,圣上今年八十有一了。”
敝怪!她明知道,还贪图什么东宫娘娘的位子?再说,父皇若一驾崩,她也必须因而削发为尼,为圣上守节一生。李罡见她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若叫她这么年轻便守节到老,还真教人惋惜不已。
为了拯救她的后半辈子,他决定即使排除万难,也要将她纳入自己羽翼下,皇后当不成,至少让她当个嫔妃,总该满足了吧!与其暴殆天物,何不自己将就点,收为己有。
正当有此打算之时,玉萝告诉他:“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打的主意是现今的太子,也是将来继承皇位的准皇上。”
呵!李罡不知自己的地位已遭到女子的觊觎。原来,老早便有人打他的主意了。
他问道:“你确定,呃,太子会看上你吗?”
玉萝自信满满地:“只要你不出面破坏,说你和我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我可以很确定,一定可以雀屏中选成为太子妃。”
李罡心忖:很抱歉,我也不想让你失望,但,我却不得不呀,只因我便是太子,我就能决定太子妃的人选。
他郑重地表示:“小玉姑娘,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为什么?”玉萝自认自己全身上下无一不称得上是得天独厚:傲人的家世、绝顶的智慧、动人的美貌。她相信太子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东南西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