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不通,他当然最清楚了。婆婆是聪明人,想唬过她老人家,他的道行还浅咧。
“我是缺个女朋友没错,但是一下子进展到夫妻名分的生活,还是嫌早了点,我真的调适不过来。”
见他没胆试,她略微发火:“亏你喝过洋墨水,思想还这么古板。算了,当我找错人了,我要挂了——”
“喂、喂、喂!别这么急著挂电话,我考虑考虑嘛。”
还好,还有转圜的余地。她心头可是七上八下地扑通扑通直跳,生怕出师未捷身先死。在她的择偶名册中,还找不出哪个人有条件可与之匹配的。
“多久?”她可没什么耐性,但又怕他会拒绝,到时可难看了。
“什么多久?”问得突然,他一时哪意会得过来。
他这么不合作,她真想放弃了。“不勉强了,如果你不要,那——”
“别这样,你考虑清楚了吗?我是个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或可以自制,但我可不确定是否能同你一般控制得住。”他的顾忌不无道理,只因他这年纪正是血气方刚、血脉偾张、血……他不敢保证自己也可以当柳下惠。
她闷不吭声,一句话也不答。也许她已了解他的顾忌。
“你别闷不吭声,这些本该在你考虑范围的;还有,要嫁给我,你得拥有好厨艺才行。”
厨艺也得棒?这是什么要求啊?
“为什么?厨艺好坏,和当你的妻子有什么关系?”
“当别人的妻子或许无此要求,但当我的妻子,就得具备此项才艺。”
这算哪门子规矩?“当你老婆得会下厨,谁规定的?”
他道出自己的梦想与苦衷:“也没谁明文规定,这是我个人的希望。我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懂料理,不光是要懂,还必须精通。”
他才说到这,采凝已在心底暗道:何不干脆娶个大厨算了!
接著又听他说道:“我曾夸下海口,我的择偶条件是,第一,厨艺要好,美丑其次。如此宣告过后,怎可随随便便抓个不会厨艺的人来充数呢?”民以食为天,更何况长久吃速食的他,最渴望的就是周末回婆婆处吃上一餐佳肴,以弥补他五天在外用餐的缺憾。
他的这项要求是人尽皆知的,哪天他要真娶妻,他那帮朋友会肯放过他,而不借故上门以尝尝卓太太的好手艺吗?如果他真依她订下契约,成了那什么模拟夫妻,保证立刻遭人捉包,并冠上“冒牌夫妻”之恶名。
采凝顿了十秒。“那有什么问题?脑子人人有,厨艺不过是煎煮炒炸的组合罢了,学了就会,没问题的。我们结了吧!”
她竟有胆说“结了”吧!
“能力不够的话,就不要勉强。”
去!谁的能力不够?太小看她蓝采凝本尊了吧。
“要我做个专职的厨娘是好商量,不过我的工作……或许得舍掉几个;但是那几份薪酬……你就必须补偿给你。”
言下之意,她还想当个领薪阶级的家庭主妇?这倒也是个好主意。银货两讫,如果将来有纠纷,他也省事;至少有“薪”为证。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何时签约?”
婆婆那一关,他相信凭蓝采凝的能力,必能解决才是。
采凝瞄了眼手中的喜帖,别人的婚期订在这个月底,那就在月底带他出场亮相喽。
“明天中午你有空吗?”明天中午?这么急?不过,他还是答应她:“好,就中午。约在哪?”
“你的诊所好了。”
“我的诊所?你……”如果没记错,他应该不曾对她提过他有一家诊所才是。
她怎么会知道?难道那一天被她看出来了?
她早料到他会心虚,不过正事要紧,其它的待订下契约后再好好地秋后算帐也不迟。
“不用你呀我呀地吞吞吐吐,反正就这么说定,明天中午在你的诊所碰面。”
“那好吧。”
一言为定后,两人各自挂上电话。
不过呀,未来的事可不是如此轻易让人预料的。
※※※
一场婚宴上,汉民以蓝采凝的男友身份出席。
“采凝,他是——”首先发现的人是采凝国中同学盈真,说话的同时还不忘以疑问的神情看著他们两人。
瞧扁她呀?她露出练习已久的甜蜜笑容道:“我老公啦。”采凝发现,原来作弄人如此简单。
“你……你……”
盈真何时口吃得这么严重?一句你、你个半天。
此时又有另一名同学加入交谈,她大方地打招呼:“嗨,玫君。”
唤玫君的女子吓了一跳,不太确定地问她:“你是蓝蓝?真的是你吗?”
“宾果!如假包换的本尊蓝蓝。”
玫君瞪大了双眼,无法判断眼前的美女与当年那位毫不出色的蓝采凝真是同一人。
“蓝蓝,你变了。”
“女大十八变嘛。再说我都二十九了,不变行吗?”语中之意,似乎变漂亮了是种委屈似的。
玫君也瞄见了汉民。“他是——”
说及他,采凝眼中的光采更是大放。“我未来的老公,现在则是我男朋友。”
她不是一直抱持不婚的吗?怎么——玫君再问:“蓝蓝,你的单身计划呢?不施行了吗?”
她虚伪地一笑,将矛头指向汉民:“很想啊,但是他不肯嘛。”
汉民猛地接招,不著痕迹地表示:“这么美丽的女子放任她单身,那太暴殄天物了,你们说是不?”
盈真与玫君目光一致地投向蓝蓝身上——她是何等的幸运,高唱不婚的人,竟能觅得这等俊逸的男子。哪像她们,千挑万寻也寻不著一个比得上他一根手指头的男人,老天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蓝蓝,你确定非他不嫁吗?”
嘿,别妄想打压她的想法。明知不是玩真的,但能够以此刺激刺激她们,那感觉可真不赖。谁叫她们三番两次地投以红色炸弹来刺动她的寂寞芳心,撩得她追求独身的美梦不得安宁。
“他有什么不好?一表人才,家世了得,职业更是一流。你们想想看,条件这么好的男人,提著灯笼也未必找得著。”她还特意挽住他的手臂,以表亲匿状。
她们真希望是看走了眼。眼前的蓝蓝,与当年信誓旦旦、抱持不婚主义的新新人类会是同一个人吗?
当她们舍弃单身大扔红色炸弹时,她那不屑之语犹言在耳;才不过两年,她怎能说舍弃就舍弃?
采凝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所引来的震撼有多大,不过这正和自己原来的本意相合呀。
※※※
汉民为了粉碎加诸于自己身上不爱女人的不实谣言,蓝蓝的提议也正得其时。
看诊的时候,仲业打了电话来。“在忙?”
何止忙,从早上到现在,连喝口水的机会也没有。哪像他朱大少这么闲,还有空三不五十地打电话来闲嗑牙。“怎么,你没患者?”
“说那么白干嘛?倒不如说我正在休息中。”
休息?真好命喔。房子既不用自己奔波,未来丈人便为他安排好;生意即使清淡,也用不著担心没有收入来源,真是标准的好命人。
汉民便没那么好命了;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自己购屋、自己创业,谢绝一切支援,全凭贷款撑起这一切。但他并不觉得苦,只因所有的收获他可自豪地宣告是自己辛苦得来的成果,也唯有如此才能享受踏实的快乐。“你打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告诉你。”
他卓大医师的有事,那肯定是件大事。仲业开玩笑地问道:“你要结婚了?”
他以为汉民会如往常一样斥责他胡言乱语,也已作好了接招的准备;岂料汉民的回答却令他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