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煦在一阵移动椅子的声音中醒来,看看挂钟才八点四十一分,怎么公司内好像已是上工似的繁忙?她揉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后才出办公室一探究竟。
“阿晃,你这么早在做什么?”
雒晃吓了一跳,不过也立刻回神:“刘姊,你也这么早?”
早?
“我昨夜在这忙晚了,所以没有回去。”她倚著门梁,看著他一条抹布在每张桌上来回抹上一遍,可忙得很。“阿晃,你在这上班兼打杂?”
“举手之劳!再说,这也没什么损失,还可算是一种运动呢。华佗不是说过,劳动足以养生吗?”
他的想法著实令盼煦讶然、又感动。“社会因为有你这种人而蓬勃。”
雒晃不解她羹息地抬头看了她一下,不过他所投去的眼神祇换来盼煦的会心一笑。
雒晃上台北也有一段时日,女朋友当然不会没有,但他总觉得与女友之间像是欠缺了什么似的乏味。
也许就如同他那一票哥儿们的说法吧——“交女朋友没搞那事,怎么算交呢?”
般那事?他不解。
“什么意思?”
他们互望了一眼才对他说:“你少逊了,除了谈情说爱外,还得加上个‘做’
的动词。谈情说爱的过程中若是少了‘性’,那就像只喝白开水没配点心似的,日子一久便淡而无味,没法常保新鲜的,笨!”
嘿,诸兄弟们教的是。只不过,这事该从何处著手?
见他一脸的困惑,烂兄弟们又出馊主意了。
“你不会对不对?”
他腼腆著一张红脸,那模样真教在场的每位又好气、又好笑。气他枉为宜兰烂兄团中的一员,竟还这么的纯情;又好笑他在这宜兰烂兄团中是学历最高的一位,竟连现代的open步伐也跟不上。
浩南好心地想教他几招:“好兄弟自然不忍见你这么的逊,就传授你几招吧。”
浩南说完此话后便毫无禁忌地大赐“黄”招;黄招一出,不止阿晃,连在场几位平时自先进的兄弟也跟著脸红了。
后来实在有人听不下去了。“阿南仔,你少没水准了,连你的闺房奇招也公开,小心南嫂K扁你一顿。”
浩南大拍胸脯:“安啦,你不说、我不说,怕什么?”
幸武插口:“你当然不会怕,因为你吃定我们几个重义气,绝不可能漏口风。
但是,你忘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嫂子就在墙的另一边……”
嘿,说人人到,浩南的同居女友阿玲已进门来。一进门即听到幸武言及墙的另一边,马上问道:“什么墙的另一边?你们在说什么?”
噗吓!幸武与阿晃在心底窃笑,尤其再联想到刚刚浩南的秘典大公开,他们的表情更是特别的怪。
阿玲看了他们的眼神,再回望阿南一会,阿晃首先开口:“大嫂,我有事先走了。浩南,改天再来找你。”
雒晃几乎可说是逃离现场,随即幸武也跟著出来了。两人一交会,就讨论起浩南的死法。
阿玲一向不笨,肯定能从阿南嘴里套出问题;一旦让她知道了,是不可能轻易放过阿南的。
瞧刚才阿南还夸下海口咧,这会可要自食恶果了。
步出巷道,阿晃问幸武:“幸武,我对碧玫没那种感觉,真的只是缺‘性’这档子事吗?”
对阿晃来说,谈恋爱本仅止于拉拉小手、亲亲嘴,再有更进一步,似乎就不那么恰当了。也许,真是因他们之间只有如此浅淡的接触,才会让他觉得情感日渐乏味。
和碧玫见面,总是很自然地手牵著手,一起去看个电影,或是到公园坐坐,再来便是分手各自回家。一成不变的约会程序与例行性的见面方式,有时想想,很烦的咧。
尤其昨天见面时,碧玫竟对他说:“我爸催紧了。”
阿晃只是愣在当场。你爸催紧关我什么事?再说,他们不过认识一个月,天天见面是没错,但感情也还没深到可以论及婚嫁呀。
阿晃坦白地说:“可是我又不爱你。”
碧玫笑得花枝乱颤。
见她如此反常的举动,阿晃问她:“你笑什么?”
好一会碧玫才止住笑意。“不爱我你会陪我天天出来聊天、看电影,还上阳明山赏月、观夜景?”
他毫不考虑地回道:“因为我也没去处,所以你开口我便出来了。”
碧玫止住笑意,换上一张不悦的表情。“你说真的?”
碧玫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人。见他点头,也没发上一顿脾气,只是口气平淡地说:“我以为这一回终于遇见个真心待我的男人,谁知道全是我自己一头热。”
阿晃原以为她会哭,但出乎他意料,她还满镇定的。不过——“雒晃,你不后悔你说的话吗?”
他只是重复她的说法:“是你问我的,而我的答案便是这个了。”
碧玫将手上的冰淇淋塞给他:“嗟,你的东西还你。”
他看了一眼舌忝过的冰淇淋。“你吃过了。”
她转身欲走,听他这么一说,只是冷冷丢来一句话:“丢了吧。”
呵!好潇洒的分手方式。
雒晃彻底检讨分手的原因,怎么想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才来求助他的宜兰烂兄团,要他们为他“传道、解惑”,免得下次又栽在原点上。
幸武听完他的叙述后,也知道他的症结出在哪里。
“阿晃,其实你做得很对。”
“怎么说?”
幸武不答反问:“阿晃,到目前为止,你遇见过多少女子?”
“遇见?很多呀,我妈、我大姊,还有……”
“我是问你交往过的,谁想了解你看过的女人!”
他五指伸出,还一一喊名,如倩、秀瑶、宛君、碧玫,一、二、三、四,他很确定地表示:“四位。”
“OK,有四位。那我问你喔——”
“好,我给你问。”
去!绕什么口令呀,幸武回归正题问他:“她们都跟你要求过名分,对不对?”
要求?久了当然都会。他点了点头,不过却说:“她们都说得很艺术,并没有明确地说出“要求”这两字。”
“例如呢?”
“例如呀,如倩她学广告词:在一起了这么久了,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是不是该有个抉择了——”
“结果你怎么回答她?”
好玩!人家是男的主动,而他所遇见的情形却是女的主动?呵,这个回答也得艺术一点才行。
阿晃没情调地反应:“我告诉她,不如你另谋出路吧。”
天呀,难怪他要出局了。
幸武又问:“下一位呢?”
阿晃按顺序排列下来:“秀瑶她嫌我收入太少,不足养活她。所以一同出门几回,她就舍弃我另寻新欢了。”
幸武啧啧地说:“这种女人不要也罢,太势利了。”紧接著又问:“那第三位呢?”
“第三个呀,宛君可说是在我过往的恋史中唯一让我感到刻骨铭心的一个。”
听他这么形容,幸武也张大了眼,期待他说出这段刻骨铭心的罗曼史。
不过阿晃的罗曼史、那分刻骨铭心,也真让人刮目相看。
幸武急问他:“怎么个刻骨铭心法?”
阿晃有点无奈地说:“她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子,看起来既美丽、又无辜。她在和我交往的同时,也和其他两个我大学时代的朋友来往。和她约过会的人都沾沾自喜自己的好运道,因为她是那么的温柔、善解人意,整个人就像是一首诗、一幅画。
可惜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很博爱,却只有我坚定地相信她只爱我一个人——”
他的话真要让幸武掬下一把同情之泪了。“后来呢?”
“后来,再多的山盟海誓、美丽的情话,也抵不过我亲眼目睹的事实。那一天,她婉言推拒了我的邀约,不死心的我仍在她宿舍的门口站岗,只求见她美丽无邪的容颜。可是,我却眼睁睁地看著她让我的一位好友接走了。幸武,你知道吗?为了这件事,我还整整躲在被窝中哭上三天三夜。本来五斤重的棉被,到我决定不哭之时,我还特地拿去秤过棉被的重量,八斤耶,够夸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