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贵这口怨气以她这么一嘲讽,更是自寻难堪,反问霍无痕:“若我坚持要人呢?”
“那我亦可退让。”霍无痕倒大方爽快。
薛大贵眼见情势不利于己,便不管了:“好!我决定要邵馨玉重迎我女丽官过门,而邵馨玉即刻立下休书!”
霍无痕倒无畏这种事,不过就在薛大贵自认胜了一筹之际,丽官姑娘也随即进入公堂:“且慢!我不同意爹爹这么做!”
薛丽官在侍婢陪侧下,缓缓步了进来。
邵粜玉一见分离达半月之久的妻子重新出现在眼前,欣喜自然不在话下,“丽官!”
薛丽官走向邵粜玉身边,亲拥在他怀前。她初知邵粜玉不是邵馨玉时,亦曾气愤他的欺瞒,是以决定回薛家,不同他住。而今,她想清楚了;邵粜玉纵使没有官职,不过,在那段日子里,他待她也是真心的。与其与霍无痕争一夫,何不找个肯专心疼她之夫婿?
再加上邵粜玉也即将上京赴考,若能榜上题名,功名说不定在邵馨玉之上,她又何苦为了贪个头衔而放掉一个肯用心疼惜她的邵粜玉呢?是以,她决定一辈子要跟著邵粜玉了。
“粜玉!”他们俩也不避嫌地在公堂上大演亲热戏。
薛大贵一见女儿拆他台,气愤之下扬言:“我不再理会你的事了!文武,咱们回去!”他叫了下人,便一标人马又回薛府去,也平息了这场闹剧。
※※※
一下公堂,邵馨玉追在霍无痕身后跑:“娘子,多谢了!”
霍无痕瞪了他一眼:“谢什么谢?我又没帮你什么。”她自顾自地往闺房走。
邵馨玉暗示小青先下去:小青一得令,立即在半途中自动消失,邵馨玉也跟上了她,而便光明正大地进了房。
霍无痕一进房,也不回头的,不客气地质问他:“你进我房里做啥?”
邵馨玉不安好心地替他关上门,又上了闩。
霍无痕急问:“你干嘛闩上门?”
邵馨玉走向她……他为了她可忍耐了好久了,不趁今日烦心事全解决了,不好好攻占她的堡垒怎行?
霍无痕杏目横视,好不诱人。
邵馨玉自动自发地解下乌纱、月兑下官袍。
“喂……你在做什么?”
“不做什么。回了房不解下这身官袍,就不自在得很。”
哼!他哄谁呀?不解官袍就不自在?她看他是不安好心才是!
霍无痕退到梳妆台,手拿发钗准备他再侵近时让他吃她一记毒簪。
邵馨玉也不知是存心还是不知情的,卸下外衣后,现在又要——“邵馨玉,我要你马上离开!否则的话——”
他挑衅地问:“否则的话又如何?”
“否则我会杀了你!”
这是邵馨玉所听过最烂的笑话!知府夫人竟想宰了知府大人?好玩,他倒要试试死在美人手中是何等滋味?
“来吧!若能死在你的手中,我也是甘心的。”
霍无痕实在搞不清他这人到底是哪儿有毛病,她可是扬言要杀了他,而他——却一副开心状?
“我是说真的!”
邵馨玉笑答:“我也是说真的呀!”
霍无痕见他竟往她这么快速靠近,她举起簪,只差毫寸便要了他的命,而他还是泰山于前仍不改其色般地对她微笑。霍无痕再近一寸,他仍毫无惧色。
邵馨玉还鼓动她:“来呀!你若要我命,我不会还手的,决来呀!”
他一再纵恿她,令她方寸大乱,举簪之手也软了下来。
邵馨玉伸手握住簪尖道:“它只要见血,必教人在三刻钟内毒发身亡,这乃天山奇毒。你会用它,必然是四川唐门之徒。”
霍无痕如被抽了底细似的慌张,手微微一颤:“小心!不可伤了自己。”
她不懂,他既知道,为何又留下虎在身旁?而且还这么千方百计地讨好她?
“为什么?你为何要对我——”
“我们有缘嘛!?”
“胡扯!什么叫有缘?什么又叫无缘?”霍无痕才不信什么缘不缘的,命运毕竟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要不,便是我们前世是夫妻,情分未了,今生又结为夫妻还彼此的情债。”
霍无痕将他手指轻轻掰开,将毒簪收入盒中,以防伤及他。
邵馨玉笑道:“你终究不忍伤我。在咏蝶阁中,你也有机会伤我的,不是吗?”
她停顿了动作,心忖:怎么他连这事也知道?
“你知道我想杀你,为何又不拿下我?”
他笑道:“因为你是美人,美人是用刑不得的,所以我——”
“少耍嘴皮子了!你总该有个理由吧?”
“你要理由?”
他不确定地问她,霍无痕却肯定地回他:“是的,我要理由。”
他一反平日的嘻皮笑脸,正色地对她说道:“你见过我上挽朱的阁楼,对不?”
霍无痕自认毋须瞒他什么,故也坦承不讳:“是,我见过。”
“那你知在湖上会——”
“当然知道!而且一清二楚。”
他也曾在心里暗道:无痕功力确实了得,幽暗潜伏竟也知悉!即使连场面混乱,她亦观察入微。由此可知,她实非一般只是习武防身之人。
“霍易学是你亲爹?”
“不,他是我义父。他救我出贫病,是以……”霍无痕对霍父存著极大感激之意。纵使他出卖了她,她亦认了。
“无痕,我们有仇吗?”
“没有。”
“既没有,又何苦为了要我项上人头而沦入青楼?”他不懂。他并不曾与人结怨,为何她会想取他性命?而且在身上常备剧毒发簪呢?
“你记得霍焕昌这人吧?”
“记得。”他当然记得这人,那种光想利用金钱来收买他人以博取宝名之人,最令他不耻了!
“他乃我义兄。”
“他姓霍,你也——原来如此!那他一定是为了央求我代为促刀,而被我拒绝一事怀恨在心了。”
霍无痕忙问:“促刀?我义兄他——”
“对!他就是要我替他人考,若能因此获得功名,即付我一笔丰厚酬金,要我在下一次考期再上京赴考。”当他说完霍焕昌之劣行,霍无痕气愤不已!
“幸好你并未答应他这荒谬行径。”和邵馨玉相处一段时日,他所说的话比起义兄的信用度高上了许多。
“我邵馨玉再无耻,也不愿做出这种危及乡民百姓之事。若让霍焕昌这种人当上了官,不鱼肉乡民才怪!”他虽自承是个痞子官,可是至少还不会草菅辖区百姓之福祉。
霍无痕惭愧自己一味听信义兄之言,而差些诬害了邵馨玉。
见她羞愧之神情,邵馨玉纵有再大的不平,也全抛到脑后。
邵馨玉将她揽至胸前:“反正我邵馨玉又没死在你手中,所以你用不著如此不安——”他还拿自己开玩笑,以娱乐霍无痕。
霍无痕纤指立即捂上他的唇:“幸好没让这种恨事发生。”
他执起她的手于唇上一吻,感性地说:“怕什么?若死在你手中,我要你的名字一辈子刻在我的墓碑上永生永世伴著我。”
“若我变节了呢?”
“那我也会气得爬出坟扯你后腿,教你怕得求饶!”他嘴里说著,手也不安分的。
霍无痕推说:“大白天的,让人撞著了,不好呀!”
邵馨玉才不怕让人撞著,夫妻恩爱有何不妥?
尚来不及谈情款叙,便与亲亲夫人共享云雨之乐了……※※※
也许在咏蝶阁吃多了麝香,一连半月恩爱,仍未传出喜讯;而薛丽官却已先传出喜讯来了。
自然邵老夫人心也偏了,三天两头地回宛陶。一日,她回来姑苏,也许是见薛丽官肚子一日日地隆起,而大房霍无痕这又无消无息的,便趁早晨奉茶时问她:“我说无痕啊!怎么你和□儿成亲这么大半时日,仍不见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