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水莲不敢再说出拒绝的话来了,瞧着他一脸精神委靡困倦的模样,语带歉意地道:
“表哥,如果我下回又作恶梦,你就别管我了。”
“这怎么行,万一哪天妳真有事,那我岂不完了?”
陆武宁可每晚睡眠不足,也不敢冒着那万一的危险。否则光是知情不报和照顾不周这两项罪名,上官痕铁定饶下了他。
“表哥我没事了,你快回房去睡吧。”
“那好,我这就回房去了。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妳再睡一下。”
打着呵欠,瞇着快要闭上的双眼,他慢慢踱步回房去,只希望瞌睡虫别拋弃他,让他还可以继续和周公下棋。
水莲重新躺回床榻上,却已经无丝毫睡意,抚着尚平坦的小肮,陷入思绪里。
她今后的路,到底该何去何从?
唉!
瞧着屋前那抹忙碌的纤细身影,陆武差点要落下英雄泪来。
搬到这来已半个月,而莲儿还没想出一个结果来,反倒为了替自己排解无聊,在屋前种起菜来,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反观他自己,习惯浪羁江湖,如今却不得不被困在这破旧的小屋里。
他好想哭。
好怀念以往五湖四海任我遨游,现在则是龙困浅滩,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到上官痕找来,他绝对会先疯掉的。
“表哥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莲儿刚浇完水,一走进屋内,即见到坐在木椅上,一脸哀怨的陆武。
“莲儿,妳打算还要在这住多久呀?”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她到底什么时候要回明月山庄,他也好早日卸下重任。
“表哥如果待不下去,可以先行离开,我一个人在这没关系的。”
水莲朝他温婉一笑,知道他喜爱四处行走,无法久留一个地方,要他留在这陪她,的确是强人所难。
唉!又是深深地叹息,陆武整个人无力地挂在椅上,他要是走得开就好了,问题就在他不敢呀。
教他单独留下她一个弱女子,又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在这稍嫌偏僻的地方,这种事他怎么做得出来,何况这人还是他疼爱的表妹。
“算了,妳就当表哥没问好了。”
“表哥,我在灶房内煮了一些肉粥,你要不要吃,我端来给你?”水莲见他仍是一副没力的模样,想转移话题。
“不用了。莲儿,天气愈来愈冷了,妳别老在外头走来走去的,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依他所见,他十分怀疑莲儿有仔细想她和上官痕的事,就瞧她每日顾着她种的菜,连件衣裳也不肯多穿,他还真怕纤细的她染上风寒呢。
“表哥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不是说酒没了吗,要不要去买壶酒回来,我炒些小菜,让你配酒吃?”
水莲十分贴心地提醒他,酒也是能令他瞬间振作起精神的一帖良药。
“对喔,难怪我老是觉得提不起劲,原来是酒瘾又犯了!那我就去趟镇上,妳可别到处乱跑,也别让人随意进来,我马上回来。”
想到他最爱的酒,马上提神起来,如今这种无趣的日子,也唯有酒能令他稍微排解苦闷。离去时下忘叮咛,毕竟这附近可只有几户人家,而且都相差一小段距离,他实在还是有些不放心。
“知道了。”
水莲含笑目送他离去,看着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真是替他担心。
表哥真的不要紧吗?
客栈里,坐在正中央的位子,是位身着青衫的高大男人,男人出色的脸孔添了抹不协调的冷厉,令不小心望到这桌的客人,纷纷吓得不敢朝这方向瞧去。
而坐在高大男人对面的,则是一名五官端正的男人,瞧他的穿著打扮倒像是个护卫。
由于此刻不是用膳时间,三三两两的客人中,就显得正中央这桌较为醒目,因为一看就知道是外地来的,即使畏惧那男人冷酷的神色,仍有不少打量的目光往这偷觑过来。
“庄主,我们已经在这逗留太久了,会不会夫人早已离开这丹徒镇了?”
李义小心地问着随着搜寻的时间愈久,脸色愈显阴骘的上官痕。
“不,我猜她一定还在这。若是照你所查到的消息,莲儿受了伤,不可能立即离开这的;而且我们也查过客栈,的确是有名受伤的姑娘近日住饼,只是依他们所描述的,那位送莲儿来投宿的男人,很像是陆武。”
问题就在这,若真是陆武,为何一直没和他取得联络?照理说以他的性子,莲儿受伤的事他应会立即通知他,不可能不告诉他。
“掌柜的,来壶上好的女儿红,马上要带走的。”
熟悉的浑厚嗓音,令上官痕黑瞳瞇起,转身就瞧见倚在门边的健壮身形。
同一时间,陆武原本闲散的目光,敏锐地感受到一股注视,下意识地搜寻,双眼陡地大睁,连酒都顾不得了,心虚地拔腿就跑。
“酒来了,客倌……”
掌柜莫名地看着那飞也似的身形,正在纳闷不解时,眼前又迅速闪过两抹身影,以为自己眼花,等他拼命揉完双眼,才发觉正中央的位子已空,桌上留下了几个碎银。
近乎逃离客栈的陆武,心底大呼惨了,可脚下一点也不敢稍停,卯足了劲穿梭在各个巷弄。和上官痕相交多年,他太清楚他的功夫了,虽不确定是否能摆月兑他,可他至少也得赌一赌。
健壮的身形几乎穿遍整个镇上所有的大街小巷,确定身后并无人跟踪,这才尽速赶回镇外所居住的屋子。
等他东躲西藏返回时,早已过了两个时辰,直到要推开那两扇斑驳褪漆的木门,他都还小心翼翼地回首望去,直到确定身后无人,这才拭去额上的汗水,吁了口气,推门入内。
“表哥你回来啦!”
水莲听见开门声,倒了杯热茶含笑地旋身相迎,清澈的明眸瞧见了陆武健壮的身形,也……瞧见了尾随于他身后的高大身形。
手中的瓷杯无声地滑落,随着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也溅湿了一地。
“莲儿妳怎么了?”
陆武惊呼,这才瞧见她微白的小脸,就见她睁着一双惊慌的明眸,瞪视着他身后。
难……不成,陆武随着她的视线转身一看,惊吓地跳开。
完了,完了!
他早该知道他没那么简单摆月兑掉的,这下可怎么办才好?莲儿该不会认为是他带他来的,而不要他这个表哥了吧?
“莲儿,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我没有带他来……妳真的要相信我。”
陆武急得语无伦次,着急地奔到她身旁打转,就怕她误会他。
呜……瞧他多苦命,自小是独子的他,仅有两个表妹可以疼爱,可如今一个下落不明,一个该不会也决定不要他了吧?
“陆武,你还真是我的好友!”
上官痕语调阴沉,说得咬牙切齿,深沉的黑瞳直锁住眼前的人儿。
“上官你不能怪我,我也很为难呀。”
陆武苦恼地在两人之间走着,来回瞧着两人,无奈地低叹了口气,此时他还是暂时离开的好。
“你们两个好好地聊聊,李义,我们喝酒去。”
陡然出手拉住李义,不由分说强拉着他离开,而李义也聪明地未置一词,选择暂时退离。
狭小的小屋内,只剩下四目相对的两人,沉默逐渐蔓延在两人之间。
水莲想过无数次两人再次相逢的情景,可真正相见,她还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能选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