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忙,来看伯母和请你吃饭的时间总还有的。”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盯著她的脸。“只是你一直不肯赏光。”
童净衣转头看著他,目光冷漠:“我不太和陌生人吃饭,不过我还记得自己欠你一顿饭,你放心,我不会忘记。”
“我并不是提醒你这个。”他淡淡一笑,她真的很敏感。
“什么欠一顿饭?”童母感兴趣的问著。
“妈,你应该休息了。”童净衣瞥了韩烨一眼,似乎要求他闭嘴。
他耸耸肩膀,不置可否的站在旁边。
“到底是什么事?”童母的好奇心看来很旺盛。
童净衣扶著母亲躺下,又看了看点滴瓶,这才平静的回答:“有一次我车子在路上爆胎,是他帮了我,所以我答应请他吃饭。”
“的确应该请。”童母笑得很温柔。
韩烨忽然觉得,身为女儿的童净衣,也会遗传到母亲温柔的性格吗?看著她此刻冷静漠然的表情,什么时候,他才能看到她的温柔呢?
“韩先生,不如我现在就请你吃饭吧。”她拿起自己的皮包,一副已经决定了的样子。
“好。”韩烨走到病床前和童母道别,并且表示明天他也会来看她。
童净衣平静的看著他道别,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出病房。
“你以后可以不必来看我母亲。”她等完全关上病房门后,才开口。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他笑了笑,目光很柔和。
她低下头去,掩饰住脸上的表情。“这段日子很感谢你,我说的是真的。”
“我并不是因为想得到你的感谢,才会每天来看望你母亲。”他依旧用柔和的目光直直望著她低垂的脸。“我不想你太辛苦,也觉得病人很希望每天都有人和她说说话。”
“我妈看到你来的确很高兴。”但是,我却不太希望看到你。这样的话,童净衣没有说出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说,是因为感觉到他话里的真诚,还是他此刻的目光?
以前的她,应该会毫不留情的说出那句话,并且头也不回的走开吧?可是现在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无法狠下心肠。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那不就行了?刚才我也告诉她了,明天我还会来。我不想成为一个没信用的人。”
“可是麻烦你……”
“那就请我吃饭。”不等她说完,他立刻含笑插嘴。
她抬起头来,直直望著他。“这段日子我很感激你帮我,如果我一个人的确会很辛苦。”
她一向冷淡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温暖的光芒,他想要捕捉她的表情,可还是没能如愿。
只一瞬间,她又别开脸去,望著走廊的另一端。“可是除了感激,我对你不会有其他感情。”她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应该先说清楚。
他刹那间沉默下来,定定看著她的眼里充满了深沉难解的光芒。“你以为我这样帮你,是别有企图?”
“我只能这样想。”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到她都能感觉自己内心的麻木。就是这样,就像拒绝其他人那样,在他采取包积极的行动前就打消他的念头。
对,就是这样。
“你说你还欠我一顿饭吧?今天我不要你请我吃饭了。”他望著她白皙清雅的侧面,忽然说道。
“什么?”
“下个星期天我要搬家。”他定了定神,表情变得开朗随意。“没有人帮忙我整理私人物品,我希望你可以帮我。”
她楞楞的回头盯著他的脸,仿佛看到怪物。“你要我帮你搬家?甚至帮你整理私人物品?”她眼里闪过一丝嘲弄的光。“你没有搞错吧?韩先生?”
“你欠我的人情难道不够你帮忙吗?”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论你是否愿意,在你母亲住院的这些日子,我帮了你许多,也照顾了你许多。”
看著他眼里那抹自信,她不悦的咬住下唇。
他说的没错。在母亲动手术的艰难时刻,是他陪在她身边,给她力量和安慰,也是他一直关心著她的身体,总是提醒她喝水吃饭。
手术结束后的那个晚上,他在医院的病房里陪著她守了一夜,那是母亲最危险的时候,她几乎全身无力,只能依靠他!
她厌恶那样的自己,厌恶自己必须依赖他!可是厌恶归厌恶,那却是不争的事实!
童净衣深呼吸一口气。“韩先生,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是安泰投资的公子爷,像你这样的人会没钱请人帮你搬家,替你整理私人物品?”
“或许你不相信,可我对私人物品很在意,也不希望其他人随便乱动。所以一般我都自己动手。”
“我也是外人。”她犀利回话。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浮现他嘴边。“你听我把话说完。这次搬家是因为想离公司近一点,也想有个人空间——和父母住在一起,有时候也很不方便,是不是?”
她没有回答他。
“所以才要搬去公寓顶楼,因为是完全的私人空间,所以我打算自己整理。”
“那很好呀,你可以自己慢慢整理。”她的声音冷漠无比。
“可我还得工作。”他耐心的微笑,丝毫不因她的态度感到任何不快。“所以需要一个帮手。”
“找你的好友或者其他兄弟姐妹,总有人可以帮你,你不必找我这个陌生人。正如你说的,外人不应随便动你的私人物品。”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荒谬的要求?替他整理他的私人用品?亏他想得出来。
“我只想找你。”他很直接的说。
“为什么?”冷静的她,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我不欠你任何东西,每一次都是你自愿帮我!”她终于提高了嗓音。
他露齿而笑。“得到别人的帮助,总要回报。你也不想欠我人情吧?”
她沉默不语。
丙然,她不是那种习惯让别人帮助的类型,或者说,她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也不习惯向人求助。可是每一次她遇到他时,都是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
“星期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只要你帮了我这一次,过去一切都一笔勾销,你不再欠我任何人情,如何?”他挑了挑好看的剑眉,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童净衣,你愿意接受我的挑战吗?
“还有,我会告诉你我接近你的企图和目的,完全据实相告。”
她蓦地抬眼凝视著韩烨,看到的是一张虽然满面笑容,却让人无法猜透想法的脸。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能太接近这个男人,早就知道他不简单,可是却没想到,他会比她接触过的任何人都要难缠。
你以为他是绅士,他却处处让你为难;你以为他无赖,他却处处好心。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童净衣缓缓点头,用自己也不相信的平静语气说:“好吧,星期天,我去。”她居然接受了他无理的要求,只因为他眼里那抹异常明亮的光吗?
她转过头去,带著对自己的怒意大步离开,他并没有追她,只是静静望著她离开,一直望著她,从不曾把眼光栘开。
韩烨此刻的表情依旧莫测高深,让人无法猜测他的心思,只是他眼里有股势在必得的坚定,那坚定照亮了他俊朗的脸,比阳光还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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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早晨,云层有些低,似乎预示著将有一场暴风雨。
已经是深秋了,空气中也透著一丝凉意。
童净衣在出门的时候感到一丝迟疑,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是透著不安?母亲已经出院回家,病情也在稳定康复中,她不必再担心,应该比较轻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