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请。”男人微微侧身,为乐谣带路。
乐谣放在手中的水晶托盘,跟上去。
那个男人年近五十,两鬓斑白,眉目深刻,眼角的皱纹也不能使他的表情柔和一点,反而多了冷肃。
这是她的生父。
“乐小姐。”
乐谣点头,“陈先生。”
陈先生眸中一抹了然的冷意,乐谣的反应让他明白,他们的关系不用他再多加解释,“她让你来的?”
乐谣摇头,“怎么可能?”她的母亲倔强骄傲如斯,她说要到本市来,她母亲都差点打断她的腿,要不是有爸爸在旁边安抚,也不知怎样劝说的,便同意让她来“游玩”两个月。
见陈先生如鹰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乐谣顿生了反感,她的生父看到她,首先有的不是惊喜,而是防备,是探寻,那赤果果的眼神似要将她的内心解剥。
乐谣以同样冷肃的眼神对看过去。
陈先生脸上忽然多了抹柔和的笑意,“你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看到你,我还以为是二十年前的她,可是我都老了,她怎么还会像以前一样呢?”
缅怀过后,陈先生含笑看着乐谣,“你是我的女儿。”只这样一份不羁的气魄与表情,他便可以认定,她身上流着他的血液。
室内压抑的气氛龟裂开,陈先生笑起来的时候,又有点像一个慈爱的人。
原来他刚刚只是在试探她。
乐谣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些,“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个怎样的人。”她如实坦白,又说:“我妈妈并不知道我知道我现在的爸爸并不是我的生父,”这个句子真拗口,“我马上要去法国留学了,所以想来看看你是个怎样的人。”
陈先生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坐。”
乐谣坐下来,双手拿着酒杯转着圈。
“你现在看到了,有没有很失望?”
乐谣笑了笑,“没有,我觉得挺好的。”
“哪里好?”陈先生喝了口酒,像朋友一样和乐谣聊着天。
乐谣漆黑的眼眸转了转,“这个也说不清楚啊,就觉得应该还不错,而且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我希望留下你好的一面。”
“嗯?”陈先生看了她一眼。
乐谣觉得脑子有些糊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只是来看看,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她是这个意思吗?
“为什么?”陈先生问,以他现在的权势金钱,多的是人想方设法地来和他攀关系,而眼前这个女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液,却只是想单纯地看看他是怎样的人吗?
“因为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啊!我爸爸对我和我妈妈都很好,我还有个弟弟,今年该参加高考了,我们一家都很好。”乐谣又说了一次,“我就是来看看你。”
“你到哪里去了?”刚回到大厅,乐谣就被欧诺一把抓住。
乐谣笑嘻嘻地双手抱住欧诺的手臂,“诺,你让我掐一下好了,我是不是在做梦?”她看到了她的生父,他那样伟大,那样矜贵;她现在还抱着她喜欢的男人,他那样温柔,那样可爱。
她人生的好运气,似乎都用在了这两个月里。
“哎呀!”乐谣轻声叫出来,抱着被掐的手臂,哭丧着脸,“痛!”
欧诺没好气地说:“现在知道不是在做梦的吧!”
乐谣便又傻笑起来,像小狈一样看着欧诺,“诺,我好喜欢你。”喜欢他很久很久了,久到她心都疼了。
欧诺心神一荡,挑起她的下颚吻上她的唇。
“我们去跳舞。”欧诺在她耳边低柔地说,一手握住她的腰,两人滑入舞池。
乐谣的舞步仅限于大学联谊的水平,不过她并不觉得丢脸,偶尔踩到欧诺的脚都笑得很贼,让欧诺不得不怀疑她是故意的,便俯去咬她的耳朵作为惩罚。
这是个美好的夜晚,乐谣玩得十分快乐,欧诺开车送她回家。
“你手机是不是响了?”
“啊?”乐谣打开自己的手包,有着可爱维尼熊图案的手机上果然显示了几通未接电话,乐谣心一沉,还未细想,手机又在掌中震动起来。
“爸——”
电话那头松了口气,“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急死我和你妈了。”
乐谣腻着声音说:“手机放在包里面,都没听到,呵呵。”
欧诺眼角带笑轻瞟着乐谣,似乎对她扮女敕装小的神态很感兴趣。
乐谣一边和欧诺挤眉弄眼,一边说着电话:“哦,我知道了,再过几天吧……嗯,好,我知道了……晚安。”
币掉电话,乐谣张了张嘴,却忽然忘记自己想要对欧诺说些什么了。
爸爸说她出国的各项手续都已经办好了,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什么时候回去呢?
这个暑假,短短不到两个月,她见到了她的生父,也如愿和她心里的这个男人在一起了。
这样美好,让人生出在做梦的感觉。
现在是该回到现实中的时候了吗?
见乐谣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欧诺用手试探她额上的温度,“怎么了?不舒服?”
乐谣将他的手拿下来,双手拨动着他的手指。
“欧诺,你喜欢我吗?”夜色中她整个人都在孤寂中沉沦。
欧诺面色微变,“当然喜欢。”
“那你爱我吗?”乐谣急急地追问。
欧诺一怔,反手握住乐谣的手指,唇角微挑,“怎么忽然这么感性?”
乐谣咬了咬唇,然后微笑着,“女人都喜欢问这种问题的嘛!”
见她停止了追问的念头,欧诺轻轻松了口气。
爱她吗?
他不知道。
如果是其他女人这样问他,他一定嗤之以鼻然后一拍两散,成年人的游戏,男女间的乐趣,谈情可以,说爱,未免过于幼稚。
但他知道他待乐谣是不一样的,众多女伴中她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他暂时并不想和她分手,他甚至乐于去讨好她,只为看她猫一样餍足妩媚的表情。
如果一定要他坦诚以告,他只能说他对她还存在兴趣,而不单单只是性趣。
这种兴趣会持续多久?
天知道。
乐谣一下子变成很忙,没有时间陪他吃饭,没有时间陪他看电影,连下班都没有时间让他送了。
“你在躲我。”欧诺对着电话说。
“你怎么会这样想?”乐谣状若惊讶,嘻嘻哈哈地说。
任谁都听得出来她的本意是,我就是在躲你,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欧诺气得掐断电话。
妈的,她以为他会纠缠她吗?
酒吧里一片灯红酒绿,光怪陆离。
“你一定是哪里得罪她了。”燕寻下着诊断,“那女孩子明明是很喜欢你的嘛,一定是你让人伤了心,于是她决定慧剑斩情丝,与你一刀两断。”
“屁!”欧诺灌了一口酒,他自认对她已经是百般呵护了,她还要怎样?明明之前都好好的,说变就变,所以说女人都是些不可理喻的动物。
燕寻试探地问:“按理说你和她在一起也一个多月了,你也该腻了吧,她自动退出不是更好?省得你费尽心力甩掉人家。”
欧诺皱了皱眉。
燕寻讶异,心中大胆想象,小心求证:“你还没玩弄够她年轻无瑕的身体?”
欧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到现在还没有和她上床,你满意了吧!”
燕寻点头表示了解,“原来你还没把到人家就腻了你,所以你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恼羞成怒了吧!”
欧诺起身要往外走,再对着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燕寻忙把他按着坐下,赔着笑,“不要急嘛,咱们慢慢聊。”笑话,欧诺居然也有拿女人没办法的时候,这时他不掺一脚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