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有些干涩发疼,两只手揉了揉,右手手背上传来被针扎过的痛感,恍惚中似乎记起了什么,昨天欧诺说要带她看医生的,然后?然后所有的记忆都断断续续迷迷蒙蒙的,过于不真实。
低头看了看身上,是一身宽大的裕袍,那昨天?
乐谣脸上飞红一片。
那个人对她的好,她感觉得到。
穿着大号拖鞋往房间外走,拉开门,听见客厅里的男人用法语说着电话:“是,B超发现月复膜壁层大面积剥离,月复膜外间隙大量积液,非常罕见。”男人看见了她,搞怪地冲她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厨房,继续说:“从月复膜张力过高弹性导致月复膜与月复壁急性剥离……”
乐谣走进厨房,正看见欧诺在细火煮着稀饭,欧诺转头看见她,唇角弯上弯起,“醒了?”
乐谣有微微怔愣,是这样的,欧诺弯起唇角的时候,一般是不露齿的,显得有些内敛,但厚薄适中的红唇轻轻弯出一个弧度,连眼角也不自觉地微微弯起来,便有无数光彩在这轻柔的弧度变化中溢出来,整个人光彩夺目。
见她发着呆,欧诺上前两步,弯子,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然后自言自语一般:“退烧了。”
乐谣咬了咬唇,然后冲动地往他唇上亲了一下。
欧诺一怔,坏笑着追赶上来,加深了这个吻。
乐谣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她真的是自己创造的这个角色,与他相遇,相亲,相爱。
如果这一切不是她刻意安排才能得到的就好了。
如果他不爱她,她会静悄悄地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将他们的记忆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宝贝匣子里。
如果他爱上她,她又该怎样去面对她的欺瞒?
她该怎样告诉他,她只是很爱他,爱到月兑离她生命的轨道也要与他相遇相识?
她忽然不想要他的心了,他在这一刻肯这样抱住她,亲吻她,为她煮粥……
她满足了!
这样,就好!
宁可他只是将她看作他无数个女伴中的一个,也不愿他待她至情至心。
她可以接受他不爱她的事实,毕竟在她的过往中那是一直存在的。
可是她不能接受她伤害了“爱她的他”。
在她独自编导的爱情独角戏中,他待她如是温柔,生病的她失去了任何抵抗力,终是怯懦了。
将清粥小菜端上桌,燕寻的电话还没讲完。
“已经订了北京时间上午十一点的飞机,凌晨到,嗯,好,我到了再说,再见。”
币上电话,燕寻笑容可掬都坐上餐桌,挤眉弄眼地说:“有人做饭的感觉真好。”
乐谣脸上染了层红晕,欧诺将盛了稀饭的青莲缠枝碗推到她面前,“你刚起来,肯定饿了,多吃点。”
乐谣点头,然后埋着头开始吃白稀饭。
欧诺又给她夹了菜,“别不吃菜啊!”
“哦!”
这里是哪里?那个陌生的男人是谁?欧诺为什么为将她带到这里来?这个她是不是就算是见了他的朋友了?
脑子里无数个问题在打着转儿,乐谣只觉得欧诺似乎又看重了她一些,心中又悲又喜。
“对了,我叫燕寻,是个医生,昨晚就是我给你打了针,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是男人就应该主动一点,否则人家女孩子还不知道囧成什么样了。
“啊!”乐谣用手遮住嘴巴,将稀饭咽下去,脸上有淡淡的不知所措,“我,我叫乐谣,还是学生……”乐谣脸上出现慌乱,急急说:“我是说我现在的工作还在学习中。”怎么办?她的虚荣心啊,不想在他的朋友面前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打杂小妹,她明明有更好更上得了台面的身份。
“哦?”燕寻看了欧诺一眼,“乐小姐高就啊!”
乐谣轻轻咬着唇,“这个,我现在在剧组的后勤帮忙。”
“哦。”燕寻点头表示了解。
乐谣偷偷看了身旁的欧诺一眼,欧诺又夹了菜到她碗里,“快吃啊,发什么愣?”
乐谣忙用心吃着稀饭,心里有些忐忑,大约是病到脑子有些迷糊了,她自己都觉得此刻的她有太多的迟钝,果然一开始就不应该让自己发烧,直接将手烫掉或者将脚摔断,都好过脑子变成浆糊。
吃完饭,乐谣自告奋勇去洗碗,竟然来到别人家打搅了,总是应该热情地做点事的。
欧诺将她推进浴室,“昨天你换下的衣服都吹干了,你洗个澡把衣服换一下吧!”完全将她的自动请缨无视掉。
乐谣这才意识到她穿着浴袍在室内溜哒了这么大半天,还是当着他的男性朋友,又有些羞愧。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房里的两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轻声说着话,乐谣提醒说:“燕先生,你还不准备去飞机场吗?”墙上的时钟都指向十点一刻了。
“哦,对哈!”燕寻看了看时间,“我该走了,一个星期后回来。”
“又去泡妞?”欧诺问。
燕寻指正:“学术交流。”
欧诺面露不屑。
燕寻往房间去拿证件,经过乐谣的时候忽然微微眯了眯眼,“你听得懂法语?”
乐谣不自觉地后退了小半步,掌心冒着冷汗,今天她是怎么了?平时她明明将一切都做得很好,为什么今天却破绽百出?
欧诺探寻的目光看过来,“乐谣,你会法语?”
“这个,”乐谣几乎要咬了自己的舌头,“念大学的时候觉得学法语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所以报过班,简单的交流还是懂的。”
两个男人似乎被她糊弄过去了,欧诺说:“我们走吧!”
“哦,好!”乐谣忙跟在欧诺身旁,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所陌生的房子里,陌生的男主人面前,她心怯了。
看着欧诺英俊的面容,乐谣咬了咬唇,终于将自己快要偏离原计划轨道的心拉了回来,她的时间并不多,短短两个月而已,如今已过了大半个月,剩下的日子里,她要好好珍惜他的温柔。
以后,他有将她放在心上也好,没有也好,左右两个月后她就飞往法国了,一切都会平静下来!
第3章(2)
她向耶稣忏悔,她在欺骗一份不属于她的爱情。
他待她越好,她心中越是惶恐不安。
可是他就真的不再闹什么绯闻,答应她的事情不会再有爽约,经常关心她的身体健康,并且,不再故意地暗示要跟她上床。
如果在这个暑期她没有来到这里呢?没有进入有他所在的戏组,没有刻意地接近他,引得他怜惜,他是否还会看向她?
当然不会啊!
如果她没有刻意地去引得他的注意,他的怜惜,如果只是单纯的乐谣,他们,连见上一面都是不可能吧!
乐谣十分沮丧。
“有心事?”细心地将切好的牛排推到乐谣面前,欧诺微微挑眉,之前还没有察觉,可是最近却越发觉得奇怪起来,似乎他对她越好,她便越不安,他们之间的关系像弹簧,总有那么一段固定的距离,他若踏前一步,便会得到反作用的力道,而回归原地。
轻轻皱眉,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他星点儿也看不透她?
难道一开始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用力地摇头表示否定,乐谣似乎十分有精神地吃着他切好的牛排,给了欧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只是有些累了。”她夸张地扭了扭肩膀,“你知道,这部戏要拍到尾声了,我们做后勤的工作量也大了。”因为有很多东西都要想方设法地收拾。
欧诺放下刀叉,双手交叠支于颔下,“既然这么累,不如不做,我给你介绍另一份工作。”
乐谣惊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竟是有七分已经为她拿下了主意的意思,她伸手去拿桌上的红杯,杯底与盛着牛排的盘沿碰撞,红色的液体洒落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