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更好,你毁了我的双眼,我的下半辈子就由你负责。”他干脆耍无赖。
“我才不要一个瞎子拖累我的下半生。”她狠着心肠回绝。
“我全身都被你看光模遍了,你不负责谁负责!”
依人为之气结。“模遍你身体的女人还差我一个吗?”
他静默片刻,老实坦承,“我已经禁欲一年了。”
“哦?我应该感到开心或安慰?”她的神色转为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再爱我一次,真有这么困难吗?”他沉住气低问。
她沉默不语,关上水笼头,帮他把头发擦干。
东川浩司看她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当下一恼,突然抓住她的手,硬把她拉进浴白里,水花四溅,也浸湿了她一身。
“你真是……”依人被他出其不意的攻势吓了一跳,不禁又气又恼。
“已经十年了!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头?”他将她困在胸前,阴郁的追问。“对你好,你不当一回事,故意玩弄女人气你,你也不以为意,依人……”他疲惫的叹口气,“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依人在他的逼梘下,缓缓闭上眼,忽然觉得心力交瘁。
如果那一年她没有亲眼目睹他的荒唐,她的爱应该不会枯萎,她的心也就不会破碎,于是,她把刚萌芽的爱收回来,把心武装起来,无视于他的存在,无视于他拈花惹草的挑衅,无论多少女人在他身边流连忘返,她都假装视而不见。
他们的战争,就此展开——
她越骄傲,他越荒唐,她越冷漠,他越猖狂,处处与她唱反调。
倘若只是口舌之争,她还能谈笑用兵、不慌不忙,一旦他发动火力兴师来犯,她就完蛋了!通常轮到他占上风的时候,往往就是她贞节不保的危机时刻。
他进攻,她反抗,他穷追不舍,她退避三舍,他若赶尽杀绝,她便落荒而逃。
就这样你来我往,纠缠了十个寒暑……
十年,他们的青春全耗在这段纷纷扰扰的岁月里,偏偏他们都是自傲不服输的人,没有人愿意在爱情面前低头,结果呢?看看他们落得什么下场,为情所困,两败俱伤,谁也占不了便宜,不但互相折磨,也把彼此逼得走投无路。
“依人……”东川浩司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最后,终究只能将她拥进怀里,沉痛的,惆怅的,苦苦追问——
“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依人沉默了许久,仍然闷声不响。
他不敢抱持太多期望,静静拥着她,等待回音。
直到他绝望的以为她又会一口否决时,她终于开口表示——
“再给我一点时间。”
“噢,好累……”走不到几步路,他又一拐一拐的拐回轮椅前,舒舒服服的坐下来,由她推着到处逛。
装模作样!依人又好气又好笑,却又拿他没辙。
他的复健师都已经向她坦言,他的复原情况相当良好,石膏也已经拆除了,根本不再需要依靠拐杖支撑或轮椅代步,就能慢步行走,但他似乎恃别钟爱这部手推式交通工具,无论如何都不肯戒掉它。
“四少爷。”林荫大道出口的站岗警卫,一瞧见东川四少又被大小姐推出来游街,人人都是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每天黄昏时分,一定可以看见他们家可怜的大小姐推着跋扈的四少爷,从大宅庭园逛到大宅外,一路逛出林荫大道,在外面绕个几圈之后,再逛回林荫大道,回到大宅院吃晚饭。
两人一起慢步在夕阳下的画面虽然唯美动人,不过看在他们眼里,只觉得四少爷的演技似乎还有待加强。
远方,一辆黑色宾士缓缓驶近,停在他们身畔。
车窗滑下,东川尚人瞄了轮椅上的四弟一眼,再投给小妹一道同情的眼神,然后才带着一脸揶揄似的冷笑,把车开进林荫大道入口。
“大哥的眼睛会说话,光用眼神随便一瞟,便足以取代千言万语。”依人推着他,迈向夕阳西下的地平线。
“所以他的语言机能才会退化得这么严重。”东川浩司叼着烟,惬意的吞云吐雾,看起来优闲得不得了。
依人不禁失笑。最近似乎特别容易被他逗笑。
东川浩司仰头一看,这抹柔媚的笑容他已睽违许久,直到近日才开始为他展现。
他心念一动,忽然抓住她,把她拉到自己腿上,牢牢的抱住。
依人被迫坐在他的大腿上,再一次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手足无措。
“你又想干嘛?”她试着挣月兑他的怀抱,却又斗不过他的蛮力。
他不想干嘛,只想一亲芳泽。
啪!她下意识挥出小手,将那张凑过来的俊容打偏了半寸。
这巴掌力道不小,正好击中他的鼻梁,痛得他龇牙咧嘴。
趁他一个不留神,依人飞快跳离魔掌。
“你打我?”他忍俊不住笑出来,没想到他的小依人这么辣。
“你要是再敢乱来,我不介意打残你另一只腿。”她撂下狠话,头也不回的走掉。
“依人……”他赶紧站起来,健步如飞的追过去。
把一个残障人士丢在大马路上会不会太狠了?
依人芳心一软,在林荫大道入口站定,转身一看,差点哈哈大笑。
想不到他竟然可以走得跟飞得一样快。
“你的轮椅就这样放着不管了?”她忍住笑,淡淡的横睨他。
对哦!差点忘了他的交通工具。东川浩司连忙转回去,把他的爱车推回来。
依人面带微笑,一边散步,一边欣赏林荫大道两旁的秋黄落叶。
由此看来,他的伤残假期应该快结束了。
至于他们的感情战争,应该也快重修旧好、破镜重圆了。
十年,真的好漫长……
但愿这一次,他别再让她失望了。
“我要你去探他的底,结果你只拿到这篇报导?”
东川浩司端坐在皇位上迎视他的三名大将,眼神冰冷至极。
三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围着首脑的办公桌坐定位,他们正在面对一股即将形成的暴风圈,纵使他们各个身经百战,也很难不被这股寒流冻伤。
左边的武田广和右边的安全主管交换一个眼神,决定由中间那位捧着便当狼吞虎咽的年轻男子自食其果。他们两个就负责保持中立与沉默。
“你让我枯等了两个星期,就只交回一篇早巳被法国记者炒到烂的旧闻?”东川浩司的语气凛冽,冷峻的神情布满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实不相瞒,这当中我还拨了个空,顺道回老家扫墓,然后又连夜搭机赶回日本,走了一趟深山野岭找灵感,前前后后才花你两周半,已经算快的了。”
“上官孤星,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东川浩司把报告书丢到他面前,金黄色的眸光已经喷出杀气腾腾的火焰。
“别吃了。”武田广踢上官孤星一脚,要他识相一点。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上官孤星嘀嘀咕咕的放下便当盒,拿起他从报章杂志四拼八凑拷贝来的报告书大声朗诵,“潭深,法籍华裔,祖籍广东,香港人,现年三十一岁,父亲是香港皇家高级督察,一九七九年,潭督察率领警队大举扫黑,不幸在攻坚时身中数枪,因公殉职。
“事发不久,潭氏一门遭人抄家灭族,全家十三口无人幸免。只有一对孤儿寡母不在死亡名单上——长子潭深年仅六岁,下落不明;潭夫人身怀六甲,不知去向。一周之后,警方在香港九龙附近的天主教教堂找到潭深,并交由社福机构代为看护。潭夫人的尸首则在日本东京市郊被人发现,死于非命,疑似他杀,八个月大的月复中胎儿离奇失踪,生死未卜。逭宗震惊香港社会的灭门血案,至今仍未破案。报告完毕。”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