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勾了勾唇角,“是吗?”
半个时辰过后,余丹波所等待的凤鸣箭之声,在时限内自远处的天际传来,领着众人来到永嘉城城上的余丹波,远望了已然来到了熊耳丘上的两万流寇人马后,不疾不徐地朝底下吩咐。
“燃烟。”
另一只凤呜箭登时自永嘉城城上劲射上天,在刺耳穿透云霄的箭呜声响彻天际后,埋伏在熊耳丘左侧密林里的河南府守军,即在林里所置放的百来具铜鼎里添上火苗,燃起阵阵气味刺鼻、浓密不见五指的浓烟。
顺着东南风风势,林间疾窜而出的浓烟飞快地抵达熊耳丘,位在丘上的敌军,全数被困在厚重的浓烟中。
些许带着烟雾的风儿,轻轻刮过永嘉城城上,玄玉嗅了嗅,随即不适地以手掩住口鼻。
“这味道……”
“有毒。”机警的袁天印登时忙护着他后退避毒。
玄玉不放心地按着他的臂膀,“城民……”
“放心,依风向来看,毒烟是往熊耳丘走,不会吹至永嘉城。”终于明白余丹波为何要等东南风的袁天印,对余丹波的估算很是放心。熊耳丘上,陷人毒烟中的敌军,在明白烟中有毒后,纷急忙欲撤离受风的熊耳丘,但欲冲向永嘉城的敌军突破浓烟时,早已等在永嘉城外的河南府守军,已排开陌刀阵式,等着中毒的敌军前来,眼见苗头不对,为首的敌将又忙命敌军后撤穿过浓烟退至丘后的落合沟。
在朝阳的照射下,灿目得令人睁不开眼的刀光,将不受毒烟所袭的落合沟对岸,染映成一片银白。犹处在浓烟中,中毒以致疲软无力的敌军欲下丘之时,在乍见对岸传来的亮眼刀光,纷纷愕止住脚步,进退不得地被困在熊耳丘上。
斑站在城上的余丹波,算准了时机后,往身后一弹指,城下十团横纵十十列阵的弓弩手,织成千人弓弩阵,纷执射程最远的伏远弩、身背五十只穿透力强的兵箭,立即就站射姿于定位。
“开弓!”弓弩统领震声朝千人弓弩阵一喝。
皆已上兵箭的伏远弩,整齐划一地开弓以箭就弦。
“射!”
下一刻,众箭齐飞上天,密集如黑云的真箭直抵熊耳丘,再以急坠如雨之势齐坠而下,一波箭雨未息,另一波紧按着施放的兵箭又再飞上穹苍。
连射五十回后,余丹波下令停止燃烟,待丘上烟雾散去,前来挑衅的敌军,全军已静卧在熊耳丘之上。
旁观全局,并抬首遥望丘上胜绩的袁天印,与玄玉并肩站在城上,淡淡地说出他的心得。
“我军无损一真一卒。”根本就不需派兵上战场厮杀,以此良计,不但可以节省我军兵力,又可剿灭来犯敌军,怪不得余丹波愿按兵不动也要等。
“嗯。”表情甚是满意的玄玉,愉快地看着远方。
袁天印侧首笑问:“王爷那只白虎佩印,给得还值得吧?”
“值得。”能得如此良将,花再大的代价也值。
目瞪口呆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在见了丘上的景况后,面面相觑。
眼见大事抵定后,高站在城上的余丹波,忽地快步走下,并自城上守军的身上抄来一把弓,同时搭了两柄兵箭后,没半分预兆地朝站在远处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发箭。
来不及反应的顾长空与符青峰,犹未走避,就遭分别射在他们俩鞋尖上的两只兵箭给钉站在原地。
低首看向自个儿脚尖处所插着的兵箭后,为余丹波精准的箭技而深深倒吸田凉气的两人,怔怔地抬首讷看着发箭的余丹波。
余丹波只是斜眼冷瞪了先前敢在他面前挑战他军威,胆敢不按军纪行事的他们两人一眼,再转首命手下收拾丘上的残局。
“鸣金,把死的埋了,活的全都押进牢坐!”
“是!”
状似悠闲的袁天印,慢吞春地踱至被钉在原地的两人身旁。
“服气了?”他爱笑不笑地盯着他们俩狼狈得很一致的脸庞。
一个字也吐不出口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在震撼过后,虽是对余舟波有些改观,但在他们胸臆里,那股不上不下的闷气,就是怎么也散不去。
“只要他一日是行军总管,你们就最好是依军令行事一日。”袁天印好心地再提醒他们,“否则下回他若是祭出军法,到时,王爷可救不了你们。”
曾对余丹波不敬的二人,听了,脸色更加惨淡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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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耳丘一役方毕,洛阳城随派人来报,寇王于两军交锋之时,派人前去洛阳,买通洛阳城部份城兵进城,趁夜绑走洛阳太守康定宴,待洛阳守军发现此事时,太守已被绑离城中。随后寇王欲趁此拿下洛阳,但因洛阳守军庞大,且余丹波在熊耳丘一役战毕后随即兵授洛阳,将寇王来犯大军三万逼退于汝阳以南。
坐在行辕中的玄玉,一手撑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看着寇王派人送来的书信,信中,写着要求玄玉交出洛阳以换康定宴一命。
“据我所知,这个寇王,与太守康定宴有些过节。”
“哼,一点也不意外。”幸灾乐祸的顾长空,不但不为康定宴的安危着急,反而还很感谢那个寇王绑对了人。
“玄玉,你打算拿这封信怎么办?”冉西亭不得不问,只因洛阳城中的大大小小辟员都在等着看玄玉愿不愿救回康定宴。
“我不会交出洛阳,但我定会救回太守。”拈着信往烛心上头搁的玄玉,边烧边回答。
不在预料中的答案一出口,行辕里的众人纷纷愣张着嘴。
冉西亭原以为玄玉会趁此机会,干脆就假流寇之手,一举除去他们心头大患,可没想到……“救……救他?”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没错。”玄玉淡淡轻应。
彼长空不平地怪叫,“咱们为什么要救他?”叫他们救康定宴?救那个打从他们到洛阳城后就无一日不与他们作对的对头?他说什么也不去救那家伙!
玄玉的脸上并无一丝快意,“不为什么,只为他是我这洛阳总管手下的官。”
“可是——”还想叫他改变心意的顾长空,未及把话说完,即遭玄玉冷眼一瞪。
“我说,我要救他。”玄玉以不容置疑的目光,将行辕内所有的人都扫视一回,“都清楚了吗?”
坐在一旁始终都保持沉默的余丹波,却在这时站起身来,昂首面向玄玉。
“我不救他。”
所有人皆讶异地侧首看向他,而遭抗命的玄玉,只是静瞧着他那双充满了急于一雪旧恨的眼眸,然而在此时,为昭示决心的余丹波,又字字清晰地再把话说上一回。
“我不愿救他。”
余氏一族,有多少人是遭康定宴设汁而死?这些年来,老父、叔伯们,全因冒领功劳、不愿代他们买罪求情的康定宴而白白赔上一命,要他救余氏一族的仇人?除非他不姓余。
从没想过,对玄玉所说之话句句遵从的余丹波竟会公然抗命,众人在为他捏了把冷汗之际,赶忙看向面无表情的玄玉。
坐在案内的玄玉,表面上仍是平静无波,他反复地回想着余丹波始终都暗藏着的那个心结,而后再与眼下攸关康定宴性命的大事相比,半晌,他不动声色地将这笔账记在心底。
“好。”他爽快地应允。
余丹波一怔,没料到他竟会答应。
“玄玉?”与顾长空对望了一眼后,冉西亭不由得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