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在我派人去接应你前,你别回来。”
“回去是没问题,但,我要以什么名目回去?”目前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康定宴的眼下,若是师出无名,只怕会招来康定宴的疑心。
玄玉沉稳地漾出一笑,“纳粮。”既然康定宴执意要在“粮”这一字上头作文章,那他就如法泡制,也给康定宴来一篇道地好文。
“我去打点一下,待会就出城。”见他脸上都写满了把握,相信他的顾长空也没时间问太多,长腿一跨,也跟着出了厅门。
在厅里的人们都离去了后,坐在椅中的玄玉为自己斟了杯酒,手执酒杯信步走至窗前,扬首看着庭外远处,洛阳诸位官员们那一幢幢盖得富丽堂皇的高楼。
“跟我斗?”他举杯朝外一敬,“我懂的花样,可不比你们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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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狼山。
夕照仍徘徊在西天尽处,向晚的归鸟伴着凄霞,成行飞过晚秋的山顶。
背对着残阳,走进影深幽暗的山寨厅堂后,山寨头子符青峰自袖中掏出火摺子,用力吹出星火点着了一根蜡烛,而后拈着一封刚收到的短笺,就着那根微弱的灯火在灯下仔细阅读,半晌,他的面色忽地一改,飞快地出拳一拳重重地击向厅上的梁柱,登时大厅里旋绕着闷重的声响,不旋踵,遭击中的梁柱应声而断,木头断裂的吱喳声,在厅上荡漾久久不散。
在灯下,脸孔显得狰狞的他紧咬着牙。
“那个姓袁的家伙……”
“咕噜……”众人吞咽口水的声音,整齐地自他身后传来。
被集合而来的整座山寨弟兄,此刻前都罗列在堂上,面色惨白的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惶恐与焦急,当符青峰将手中的短笺移至烛火上头,面色铁青地烧起短笺时,害怕不已的众人,担心地再次以手推了推山寨里的二当家蒙汜,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同样也是不了解内情的蒙汜,也只能无奈地对他们摊摊两掌。
话说,自数日之前,烟狼山群的山寨寨主符青峰收到了封飞鸽之信后,这些天来,他们这个素有火爆浪子脾气的寨主,脾气就变得一日比一日更加暴躁乖戾,吼人的嗓门,也一日比一日震人耳鼓,搞得整座山寨里的弟兄们,个个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就怕寨主心情一个不好就拿人来开刀发泄,就在他们都认为再这样下去,这座山头一定又会有人死于符青峰手下之时,这日,符青峰又再次收到了封飞鸽传书。
烧完了短笺后,符青峰抹了抹脸。
他蓦地转过身来,朝众兄弟大喝:“即刻传讯给前两座山头的弟兄,今晚亥时洛阳城西阊阖门外集合!”
“啊?”大厅内顿时充满了错愕的音调。
他将手一挥,唇边掠着一丝凉笑,“还有,想法子去找来所有能运粮的车辇,愈多愈好!”
在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纳闷之际,被推派出来当代表的蒙汜,怯怯地举起一手发问。
“寨主,咱们……今晚要做什么?”
符青峰愉快地搓了搓两掌,“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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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总管府内。
“卑职等拜见齐王、宝亲王!”被邀来夜宴的一干众官,在宴席开始时,站在席间整齐地朝宴会主人躬身揖手行礼。
“免礼、都免礼……”站在席上款客的宝亲王冉西亭,摆着一张任谁都不忍心泼冷水的仁善笑脸,忙扬着手对他们示意。
“都起来吧。”就连玄玉对待他们的态度,也是与前些天比起来有着天差地别之较,“今儿个晚上不谈公务,邀诸位大人到府里来,纯粹是小王想与诸位喝杯到任酒,各位就都别拘礼了。”
原以为视他们如水火的众官,万没想到邀他们与宴的玄玉,竟会对他们摆上了不计前嫌的谦态,众官们怔讷了半晌后,面面相觑,纷以无声的眼神交流着。
“来人,上坐!”装作没看见的玄玉,朝身后扬掌。
获赐座的众官员,虽皆是满月复疑心,但在这应酬式的场面下,也不得不假意装作配合,就在他们皆落坐后,不一会,身为主宴人的玄玉却又突地站起身,使得方落坐的众人,只得又再次站起。
“感谢各位大人赏小王一个薄面,来,小王先干为敬!”举杯向诸位大人示意过后,玄玉以袖掩着酒杯仰首饮尽。
在身后的下人为他们纷纷斟上酒,纷持着酒杯的众官员,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射至他们素来马首是瞻的康定宴身上,只见气定神闲的康定宴,二话不说地饮尽杯中酒,在场众官,这才放下了心坎上的那个结,也依样划葫芦地饮下这杯赏面酒。
“坐、坐!”满面笑意閤不拢嘴的冉西亭,不似席间的众官有那么多心思,一个劲地热情招呼着他们。
入了席后,头一个按捺不住肮里疑虫的梁申甫,压低了音量小声在程兆翼耳边问。
“大人,为何齐王会突然想摆这个宴?”这是怎么回事?前些天派去打探的人还说齐王这几日来都关在府内闷闷不乐,怎么今儿个他却心情一改,这么大张旗鼓地宴请洛阳众官?
“谁知道?”压根就不想赴宴,但却硬是被押来的程兆翼,满心不甘地对席上的玄玉怒瞪着眼。
“楚郡王呢?怎不见他人影?”总觉得不对劲的康定宴,在席上找了一回后,愈想愈觉得古怪。
“他昨儿个就出城了。”收到线报的梁申甫,饮下了杯酒后以袖抹了抹嘴角。
“出城?”康定宴霎时眯细了眼,“上哪?”
“说是要到长安纳粮。”
“怎么,回去搬救兵?”程兆翼相当看不起地哼了哼。
梁申甫一手抚着下颔,“应该是。”想那玄玉,今年不过也才十九而已,一名无知小辈哪会是他们这些老手的对手?八成就是被他们给了道下马威后,脸面挂不住,还有性子耐不住,所以才急急忙忙地派人回去哭诉。
程兆翼乐开怀地拍着掌心,“说不定,就是因为吃到苦头了,所以今晚才急着摆桌和头酒来向咱们赔不是,巴望着咱们往后能给他一丁点好日子过。”
“别高兴得太早。”然而康定宴却不如此作想,“我总觉得这顿酒宴里头有谱。”那日才给了他一记下马威,今晚就忙不迭地来讨好他们?若只是想讨好他们,那干啥还软硬兼施地把他们全请到府里来?
“有谱?”没想那么多的梁申甫,举杯欲饮的动作怔了一下。
程兆翼忙跟上一句,“难道,他想搞鬼?”
一时半刻间,理不出头绪的康定宴,虽是直觉地认为玄玉定是在后头进行着什么阴谋,但想了半天.却又找不到半条可疑之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沉沉地吁了口气,“总之,咱们提防着点就是。”
“嗯。”
在厅上的气氛冷清到一个程度后,准备使出法宝的玄玉忽地站起身,朝身后拍拍两掌,厅旁两处的乐师,立即在他的指示下演奏起助兴的悠乐,十来名身着艳服的舞伶,也纷自两旁鱼贯舞出厅堂。
早已看惯这等歌舞的众官,但就在众人脸上纷写着意兴阑珊与提不起劲,在那当头,流泄在厅堂里的乐音倏地一变,由悠扬缠绵的一改,登时变为琴絃急拨、重鼓密捶的快奏,不多久,急急慌拨的琴音被骤地窜高的二胡取代,那二胡的絃音像根拔尖的绣花针,不停地直往上扯,似非要扯上天顶不可,令席间的众官
皆不住皱紧了眉心,当絃音紧绷到一个几欲絃断的顶点,而众人再也忍受不下去时,絃声猛地一断,宴厅里烛火尽灭,在厅内架起的舞台上灯火乍亮,舞台前垂曳至地的帐廉也“唰”地一声迅速拉起,在廉后,一张天仙似的艳容,登时震摄住众人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