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无情冷血的浪荡子。”一等琴惜退开,冉诚即低声轻笑,却招来一记白眼。方才的客套疏远,似乎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葛翊!你这是何意思?”方才被丢下去的萧公子,固然疼得浑身骨头都快散了,却因不甘受辱,故撑着疼痛的身躯、跛着脚,怒气冲冲地又爬上楼来,指着葛翊大声质问。“我给你道贺,你为何出手伤人?”
“萧公子,这自然是葛公子不高兴你给他道贺的缘故了。”冉诚评析道。
“有喜就有贺,理所当然。虽然莫廉盛莫师傅已然辞官多年,但能娶到他那才貌出众的女儿莫雨桐,可不知羡煞了多少王公贵族,你还有何不满的?”他话才说完,一阵天旋地转再度引爆了他的惨呼,身躯坠落的姿势、地点与方才如出一辙。
有些人永远学不乖。
梆翊不发一语,又将姓萧的给丢下了楼,转瞬便已坐回椅内,只见他举杯一饮而尽,就似根本未曾移动过一般。
然而,楼下的街道可没这么平静,硬生生地被从天而降的萧公子给搞得一团混乱。
只听一个娇女敕的嗓音惊呼道:“你……你怎么突然掉下来差点压着我家小姐的轿子了,你知不知道?”受了惊吓的女子不悦地指责萧公子道。
一顶软呢大轿被阻在路中央进退不得,倒楣的萧公子无辜地承受那位娇俏可人的丫鬟指责。那丫鬟瞧来似乎甚有大家风范,面对着四周看热闹的人潮也丝毫不怯,不知是哪户人家出身?这使得众人对轿中的“小姐”更加好奇了。
“在下也是身不由己啊!”萧公子苦着脸,这下子怎么也不敢再上楼去讨公道了。
“算了,还不快让开?”
他今天委实倒楣,被葛翊连丢两次也就罢了,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竟被名丫鬟呼喝,这口气叫他怎么忍得下?原本已是疼得爬都爬不起来了,但满腔的怒火却令他生出了莫名的力气。他站起身,恶狠狠地指着那丫鬟的鼻子骂道:“臭丫头,你算哪根,敢跟大爷这样说话”
“那你要怎样?”那丫鬟秀眉微拧。
萧公子突然被问住了,眼睛一转注意到轿内不动声色的千金,昂首道:“很简单,叫你家小姐出来跟我赔个不是,本公子就算了。”
楼上靠窗的两个男人,四道目光也在观看着这出闹剧,听到他无礼的要求,葛翊剑眉一扬,拳头已蠢蠢欲动。男人可以坏,但不能下流!大户千金足不出户,相貌更不可轻易示人,姓萧的这要求简直无耻。
“无耻!”
梆翊还没发作,就有人看不过去拔刀相助了。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手摇着折扇步出,他身后跟着几名彪形大汉,插手管了这档事。
“光天化日之下,你此等行为与调戏良家妇女何异?”
那丫鬟突然附耳到轿旁,点着头低声应允,而后对众人扬声道:“我家小姐说了,我们两造的纷争毋须外人插手,多谢几位公子仗义相助。至于这位公子,可梅有错在先,言语不敬之处,还望您大人大量,勿与小女子计较可好?”
既然人家给足了台阶,萧公子也不好再跟她过不去,免得让人说他器量狭小;再加上四周不以为然的目光,弄个不好还得遭千夫所指,大犯众怒,那可划不来。
“你知错就好了,我怎会跟个小丫头计较?”唉,今天太倒楣了,还是回家吧!说完挥挥衣袖,转身一跛一跛、勉强撑着疼痛不堪的身躯走了。
冉诚逸出一抹淡笑,赞道:“聪明的姑娘,可黄鼠狼还没走呢。”
梆翊再饮一杯,也感到有趣,一时倒忘了自身的烦恼。
“大人有大量的是姑娘才是,在下心中佩服万分。”拔刀相助的男子绅士地作揖道。
“沈公子从观音庙跟到这儿,倒也有心,但请您到此为止,别再跟了可好?”丫鬟可梅微笑道。她年纪虽轻,但姣好的身段已有成熟的风韵,笑起来颇具诱惑力。
“若是你家小姐肯告知在下芳名、居所,在下自然毋须如此辛苦了。”沈公子说着,自以为潇洒地笑了笑,折扇轻煽了煽。
“公子又何苦强求呢?”可梅皱眉。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花容月貌,使在下一见倾心,若不知姑娘是何门第出身,如何差人说媒呢?”
“我家小姐已有婚约在身,请公子勿再强人所难。”
沈公子“啊”了一声,脸色十分难看,仿佛大受打击,这令众人更加好奇轿内姑娘的“花容月貌”究竟是何模样?
“我……我不信!包何况,只要姑娘云英未嫁,便有婚约也能反悔。”
“你……”遇上这等死缠烂打的无赖,连伶俐的可梅也没辙了。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到寺庙上香祈福,福气还没祈来,麻烦倒来了不少。这姓沈的比方才那家伙更难打发。
“承蒙公子错爱,小女子愧不敢当。然月老牵线、缘分既定,公子强求亦属徒劳,请公子另觅良缘,必有佳人不负公子的厚爱。”
轿内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嗓音如黄莺出谷般娇婉,却又清冷得仿佛不染一丝凡尘俗气,一时之间,四周都安静下来,仿佛到迷离仙境走了一遭。
在观音庙中只是惊鸿一瞥,已令他神魂颠倒,此刻乍听到她的声音,想着她那美唇开合说着话的画面,更是着迷得晕头转向,无法自已。
“请让在下再看姑娘一眼!”他突然冲动地往轿门奔去。
“你做什么”可梅惊叫,连同轿夫去拦他,可沈公子的保镳也有了动作,齐力为主子挡开了阻拦。虽然他唐突佳人的举动引起了众怒,但眼看已无法阻止……
忽然,清越的笛声自轿内窜出,悠扬拔入天际,顷刻间,天地宛若弥漫肃杀之气,明明是晴空万里,却令人感到风云变色,仿佛听到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转眼将至。众人都不自觉惊骇地退了几步,登时就有胆小者发着抖逃回家去了。
梆翊与冉诚对望一眼。轿内的姑娘并非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但是笛艺高超,举世无双,吹奏运转已达制人感官之境,或许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够把持心神,免受迷惑。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冉诚淡淡道。手中把玩着的尺长银制圆筒,正是他的随身兵器,显然他已经打算插手了。
“让我来吧!”葛翊站起身。毕竟这顶轿子会被挡下,起因在他。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出气的机会。”所以冉诚也根本不想同他争。
梆翊扬起笑,却仍然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越窗而出,朗声道:“姑娘的笛子还是吹点春江水暖的曲儿,会受欢迎些。”
笛声戛然而止,众人片刻间还没法儿回复,依旧沉溺在笛音的世界中。
“公子说得是。”她清冷的语调有丝诧异。
“大爷我今日心情不佳,偏你们要在我眼前惹事,这闲事大爷我管了。带家伙的全抽出来,省得你们输的不甘。”葛翊手负身后,气度潇洒、意态闲适,仿佛他天生就是该骄傲,天生就不可能输。
“公子,你……请你小心啊……”可梅居然忍不住为他担心,小脸也微微红了。虽不好意思直盯着他俊魅的脸看,却又忍不住偷偷地瞧。
梆翊淡淡地扫她一眼,对手趁他分心挥刀砍来,可梅轻呼一声,担心他会被砍伤,却见他脚下轻移,简简单单地避了开去,反手折扇挥打对手的脸,仿佛也没怎么用力,但那壮硕的大汉却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