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吟翠!你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她冷怒道。
成吟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被激起了反抗之心,冷笑道:“你还敢说我不知羞耻!你和抗天哥是拜过堂的,可你不但公然掌掴自己的丈夫,还跟我哥暧昧不清,像你这种女人,凭什么教训我?”
她不过是跟成吟安聊个两句,偶尔帮他管教那群小表头,居然也能被她说成这样,颖青不禁气白了俏脸,怒道:“你少胡说八道!”
转眸瞧见百抗天撇过脸去的冷淡模样,她几乎咬断银牙,难道他信?那他为何从不问?!
“怎么,恼羞成怒了?”成吟翠冷笑道。“这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自从何克维来过之后,他已经数天不理她、不同她说话了,而此刻就算颖青有心想澄清、解释也得不到他的回应,更何况她这辈子从没向人解释过什么,更拉不下那个脸来,可无论如何她不能让成吟翠得逞!,
颖青深呼吸一口气,脸上甚至泛开淡雅闲适的微笑。“成姑娘若这么急着嫁人,该跟成大婶、成吟安商量才对,这寨中尚未娶妻的土匪这么多,够你挑捡的了。”
听颖青将她形容成饥不择食的浪女,成吟翠气得浑身颤抖,一直未出声的百抗天终于冷冷地道:“这里是守备重地,不是女人吵嘴的地方,你们两个都离开,别在这里扰乱军心!”
其实他还真庆幸颖青适时出现扰乱,否则他还不晓得怎么婉拒成吟翠的“报恩”才好,他若对成吟翠有意,早八百年前他们就成亲了,他对她,跟对其他寨众没有两样。
成吟翠怒瞪着颖青,气她半途杀出来坏事,颖青则回以冷视,当此四道目光暗潮汹涌的时刻,忽然一名在高台守备的土匪叫道:“有人闯寨!”
斑台上乱箭齐飞,百抗天穷尽目力望去,只见闯寨的仅只一人,但轻功绝顶,或闪或挡地拨开乱箭,手中挥舞着长剑,顷刻间就已逼近,百抗天拉弓射出一箭,那高手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致命的箭矢,来势也因此缓了缓。
“你们两个快回去。”他迅速地说罢,即纵身跃出,硕长的身躯在不速之客前方三尺立定,高手相遇自是格外谨慎戒备。
“那人穿着好怪。”成吟翠瞧着闯入者衣着服饰不似中原人,忍不住低声道。只见他拿的刀就像他的人般特别细长,双手握柄严肃凝立着,姿势也怪异得紧。
她们担心百抗天与人对敌,虽帮不上忙,却不约而同地非留下关注不可。颖青目光望着一触即发的紧张对峙,沉声道:“那是东洋人,八成是在各地作乱的流寇之一,可怎会到抗天寨来呢?”
此时,只听百抗天朗声道:“东洋来的朋友,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来抗天寨所为何事?”
“有人出钱,买你的人头。”东洋人以奇特的口音冷冷道。
“喔?”百抗天笑了起来。“既然如此,这场架似乎是非打不可了,百某不杀无名之人,先报上名来!”
“渡边拓。”他的语言十分简洁,风吹动了他的衣衫,身形却凝立得宛如雕像,然而百抗天却很清楚他一动就是石破天惊。
而渡边拓之所以还没动,则是因为百抗天看似潇洒地谈笑风生,但一举一动却都没露出可乘的破绽。
“谁买你来杀我的?”
“荣王爷!”
颖青脸色一白,百抗天心一震,瞬间触动了战事,一道光闪过,她根本没法看清渡边拓是如何出招的,只知他的刀光一闪,直切百抗天的胸月复,那一瞬间她的心脏仿佛停了,整个世界寂静无声,两人的身形一交手便又立即分开,所站的位置则对调了。
他们再度凝立不动,高手对战之际,寨中武艺低微的土匪是没有人插得上手的,只能满怀担心眼睁睁看着他们打。
而一招过后,谁胜?谁败?
只见百抗天左臂衣袖裂了一道口子,鲜血自臂上流至他的手背,滴入尘土,而渡边拓身躯一晃,拄剑呕了口血。
“掌力,好!”
“好刀法。”百抗天微微一笑。
颖青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虽仍不放心,但看来是百抗天略胜一筹。
毫无预警地,渡边拓突然飞身朝她们欺来,百抗天一见他眼神闪动,立刻展动身形,却仍慢了一步。
颖青直觉地将成吟翠推开,下一瞬渡边拓已由她身后扣紧了她的咽喉。
“别过来!”渡边拓喊道。
百抗天脸色一变,站在他们身前不敢妄动,极力镇定自己乍然慌乱的心绪,道:“你放开她,我保你安全下山。”
受惊的成吟翠已躲到了他身后,没想到颖青会救她,她都已快吓哭了,而颖青此刻居然还咬紧牙关不露一丝惊惶之色,这份胆识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任务失败,死!”
这家伙简直怪到无法沟通的境界,但这样的人更加可怕,百抗天镇静地道:“你现在挟持的正是荣王爷的女儿,若你伤了她,更是对不起你的雇主,不是吗?”
“颖青郡主的命,朝廷买!”
百抗天身躯重重一震,终于明白了。这渡边拓作两手生意,为免荣王爷阻挠挑寨,朝廷竟不惜先取了颖青的命!他望着颖青仿佛干言万语的美眸,他的世界也在一点一滴地崩解。如果有办法可以救她,就算要赔上他一条命他也甘愿,但此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挟持,一步步退离抗天寨,怎么也没办法动手一拼。
终于百抗天在渡边拓退出安全范围前缓缓拉满了弓,瞄准了他的额心,冷冷道:“渡边拓,你若放开她,我还会再给你个机会来取我的人头,若不,你今天绝无法活着离开抗天寨,你想清楚,命没了,任务成功了又怎样?你若伤她一根寒毛,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渡边拓见识过他的弓箭之术,方才都已避得万分惊险了,现在挟带人质又怎能全身而退?!略一迟疑之际,手背忽然一阵剧痛,他狂吼一声,痛怒下欲对颖青痛下杀手,但如流星急坠的箭矢已射穿了他的头,他都还没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便已仰头倒下,命归九泉了。
颖青倒在渡边拓的尸身上,抚着尚存指痕的雪颈猛咳,若不是为大军攻寨作准备,而在身边藏着匕首,她此刻怕早赴阴司了!她不计后果地割伤他的手,因为她绝不能被这贼人挟持下山,也因为她信任百抗天的箭术。
百抗天飞身掠至,将她扶起急切地梭巡检视着她是否受伤,突如其来的松懈令他整个人几乎虚月兑了。生死的一线,他猛然警觉颖青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让我瞧瞧。”他托起了她的下颚,细细地察看着,都瘀青了……
颖青凝着他,喉咙哽咽,差点流下泪来,他终于肯理她了吗?
“一会儿跟隋神医要消肿化瘀的药膏搽一搽。还有哪儿疼吗?”
他的关怀令她软弱,她冲动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吸了吸鼻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靶觉到她的轻颤,他安慰地轻抚她的秀发。“没事了,别怕。”他柔声抚慰,吻了吻她的发,一手搂紧了她,心仿佛现在才慢慢踏实了。
“我不是怕死,我……”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滴落在他的肩上,而他只是将她拥得更紧。
她的泪为的不是她的生死,而是他们的冰释,她多么想告诉他心底深刻的痴恋,然而她的骄傲总来阻挠,又每每想起他说她若爱他便要将她送回荣王府的话,她不知该怎么办,她情愿他因愤恨而留下她,她宁可与他共死也不愿两人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