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绝不会告诉别人有关猿谷的消息,就让这个地方永远成为一个传说吧。至于红雁……”他略思索一会儿。“我会说我在天仑山那片密林中不幸迷了途,偶然之下遇见了她。这样可好?”
老猿同意地点点头,默默转身欲率猿群朝洞口回去。心慌的红雁还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但是才提步,猿群马上就跳转过身,发出一阵又一阵既长且锐的叫声,再次逼停她的脚步。
红雁已不再属于猿谷,白奇哲默默想着。可是你们放心,我白某人会照顾她一辈子。
红雁的命运已与我紧紧相系。
白二少回来了!白奇哲人还未到,消息就如蒲公英的孢子一般飞散了满天。
初生的春意已为整个大地披上女敕俏的绿。白奇威激动地和弟弟抱在一起,用力地咳了几声,以掩饰开始通红的眼。男子汉大丈夫,被瞧见眼泪可是件丢脸的事。
“我回来了。”白奇哲向来平静的脸庞闪过浓浓的手足之爱,他知道大哥因当场红了眼眶而感到困窘。“我不像你,找不着回家的路。”他半调侃地替大哥找台阶下。
“我呸!”白奇威狠狠一拳正要揍向老弟的左肩。一团小小的身影忽然扑上前。白奇威只知下一秒手背痛如火烧,一排白齿嵌入皮肉。
“噢!”他急忙甩开小野兽的攻击。“这是怎么回事?”他瞪着那满怀戒意的小脸,瞠大了眼。“她是谁?”
红雁保护性地往白奇哲跟前一站,凶巴巴地啐道:“痛痛!”
嗄?“痛痛?”白奇威一副下巴要掉下来的傻样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镜头。
“她是在说我。”白奇哲向来冷眼旁观的一双眼睛,闪烁出众人从未见过的火花。“红雁乖,不痛。”他轻轻将她带回身边。
如果刚刚只是下巴要掉下来,现在则是连眼珠也要“月兑窗”了。白家二少爷何时曾对一个姑娘轻言软语?众人马上重估这位陌生少女的“身价”。
“我打你,然后她会痛?”白奇威弄不懂这种连锁反应是怎么牵动的。
白奇哲抛个“卫生眼球”给他。“红雁是想告诉你说,我的左肩受伤,禁不起你这么一拳,我会痛。”
“红雁?她是谁?”
领着她落座,白奇哲将与白猿“协商”后的“故事情节”一一说了出来。在这期间,身上随意套着男人裤装的红雁在椅子上不安地扭来扭去,充分显示出她对这个新环境的未知与不安全感。白奇哲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她跳起来。
当他们终于抵达分场时,向来注重装束整齐的白奇哲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因为他将自己的裤子月兑了下来,给衣不蔽体的红雁穿上。而他自己则只剩一条里裤。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凡事总有权宜之计,总不能让红雁一个姑娘家赤果着身子乱跑。
“——原来如此,那红雁姑娘可是我们白家的恩人。”听完来龙去脉的白奇威做出结论。“当然欢迎她住到“伦哈卡贝”,你嫂子会好好照料她。”
“钟瑞呢?没消息吗?”白奇哲在心中为自己撒下的漫天大谎祈求老天原谅,他将版本改成见到钟瑞摔下天仑崖后,他仓皇失措地想火速骑回分场召集人手搭救,不料却因不谙此地较陌生的地形而迷了路,还受了伤;若非巧遇红雁,只怕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白奇威犷脸上一片忧愁。“更糟的是爹及娘都知道了……纸终究包不住火啊,清姝被他俩的痛也差点累坏身体,听说昨儿个爹娘才稍微好转……我都抽不出空赶回去看看。”
钟瑞固然相当冷漠,终究是白家的一份子,白奇威为自己无法好好照顾家人歉疚万分。
红雁怯怯地往白奇哲偎去,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同时见到那么多“人”一同出现,忍不住心情惧怕起来。
“我们立刻就赶回去。”白奇哲沉声道。“回“伦哈卡贝”。”
“哲哥哥。”
寻人队伍在草原中寻见白奇哲时,个个欣喜若狂。只见一名梳着油亮发辫、一身锦红的少女率先纵马前来迎接,满脸狂喜激动,秀颊浮满了小女儿的娇红。
“秋水担心死了,欢迎您平安归来。”
“让你担心了。”白奇哲勒住了马。穿着一袭黑斗篷的他犹如黑色神祇,俊美得令人心碎。他轻轻调整一下斗蓬披戴的位置,一络金发便悄悄地溜散出来,灿亮地吸住秋水的视线。
“她是谁?”秋水看着白奇哲稳稳搂着那名金发熟睡的少女跃下马背,且还细心体贴地拉好包盖她的披风,忍不住为那细腻贴心的动作倒吸一口凉气,冷峻的白二少何时变得如此柔情?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红雁。”
她没有错过白奇哲俯下眼凝视她时,所闪过的那丝温柔。秋水目瞪口呆,看他就这样抱着那名少女进屋,似乎已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黄昏时分,红雁才从酣眠中清醒。惺忪地揉揉睡眼,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完全陌生又新鲜的环境。她此刻正置身于牧场的客房之中,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头一遭见到人类的卧铺。她以前总是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哪来这些轻被软床?
红雁半跪着,好奇地摩挲被她掀开的被褥。她从没模过这么轻、这么软,又这么温暖的布料,令她爱不释手,她模了又模,还揪起一角送进嘴中咬,十分好奇“它”是什么东西。
一条棉被就可以让她“好奇”近半个时辰,待她被床旁矮几上的花瓶及茶具转移注意力时,白奇哲已经悄悄地出现在门口。捧着托盘、嘴边挂着一丝浅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哇!”她“碰”地一声放下正在把玩的茶杯,翻下床冲向他。“白奇哲!”
“慢点慢点,”他喜欢她看见他时那种雀跃不已的样子。她冲过来揽住他的腰,坦率毫无矫饰地展现她对他的依恋,令他十分窝心。“小心点,东西会掉。”
他轻轻拉开她的手,将托盘放到桌上。“过来。”
其实不需要他的吩咐,好奇的小人儿早跳上凳子往下瞧着。只见盘内摆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萝卜汤与一盘白胖胖的饺子、一碟切肉片,还有一壶清茶。
“肚子一定饿了吧。”他才想拿起筷子,她早已伸手扫去一把肉片往嘴中送。只见她嚼没三两下就吞下喉咙,意犹未尽地舌忝舌忝指头,继而将目标转向饺子。兴奋的红雁只顾着吃,伸手碰到滚烫的饺子,“哇!”地尖叫出声。
“欸!欸!”她赶紧将指头放入嘴中吸吮,眉眼委屈地拧在一块。
“唉,”他赶紧将她的手浸入一旁盛着洗脸水的木盆中。“怎么这样不小心呢?”
“不小心……”红雁嘟着嘴。“红雁痛痛!痛痛!不小心……”
“不痛不痛。”他也将手伸入水中,轻柔地搓揉着她的手指头。
红雁——也许该叫白红雁,真的就这样在“伦哈卡贝”住了下来。她穿上刘清姝的水蓝长裙,梳着蓬松的发辫,发上别着玻璃珠发饰,被洗净的脸庞清纯柔媚得根本不需要施以任何脂粉,金发蓝眼的女孩儿就像由俄国进口的西洋女圭女圭一般,精致得令人叹为观止。
再加上她性子纯真如婴孩,无邪的笑靥又惹人怜惜,牧场上的人几乎全拜倒在那张笑脸下。豪爽的叔叔伯伯喜欢用粗大的手掌模模拍拍她的头,大娘大婶赶忙将过去的衣棠全取出来给她,年轻汉子则为她的俏丽惊艳,每日围绕在她身旁,想获得这位美少女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