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晓时分,橙红色的太阳缓缓由东方升起,渐渐照亮整个天山山脉,静谧的大地如注入一股力量般缓缓苏醒,偶有流水淙淙的声音,以及树梢微动的声响,让这片祥和的大地显得温暖恬静。
霎时,一阵阵高亢的怒吼声及剁东西声扬起,划破了这片宁静的大地,也破坏了高山上原有的谧静。
“我剁、我剁,我剁死你。”
这时万径人踪灭的天山山上,居然传来阵阵怒吼声,引得躲在洞穴中的动物们忐忑不安地低嗅。
虽是不安,但它们仍很有默契地静待在洞中,等候这怒吼声停歇。因为这声音每天都会传遍整个天山。倘若这时贸然地走了出去,不小心遇到这声音的主人,可不是躲起来就能了事,说不定还会赔上性命。
随着高亢的声音渐渐渐地低下来,天山上也逐渐静谧了下来,直到高亢的怒声转为——
“吃饭了。”
动物们这才松了口气,准备出外猎食。因为这时声音的主人准备要吃饭了,可没闲情逸致跑出来作弄或宰杀它们。
放眼看过去在天山山上右侧的林子深处居然有一处大空地,空地上盖了两间并连的茅屋。
这时由茅屋内传来咳声。
“咳,云儿。你每天早上可不可以不要大声嘶吼?”宋玉庆低声下气地说。身为人家师父兼义父,能做得像他这般没骨气也真不容易。
唉!谁教他欠了她呢,气势上硬是矮了一截。
“师父,如果你不让我吼上一吼,难道要我真的跑出去乱杀一通吗?”潜藏在她心中的一股炽火随着年岁渐增,不减反增。甚至让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与烦躁。
“云儿……”宋玉庆无力地看着柳云儿。
“师父您别说了。快吃饭吧。每天总要老生常谈一番,你烦不烦呀!”柳云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她也不想对师父发脾气,可没来由的她感到一股怒意在胸中徘徊不去,让她烦躁地对人或物只要看不顺眼就骂、就发脾气。有时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发脾气骂人,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事后她也会深深地后悔反省与懊恼,但等到事到临头时她又不免会重来一番,先骂了再说。如此反覆几次之后,她对自己的脾气也无力控制。有几次她作弄了师妹和山上的动物之后,她着着实实地在房间反省了一夜,但愈反省愈会想起捉弄当时,心中那股怒意霎时消失不见,只觉快意盈满全身,让她快乐高兴不已。几次反省之后她也索性放弃了。也许她天生是个坏胚子也说不定,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为了小事天天反省呢?那岂不是多余吗?
虽然对小师妹以及那些动物有些过意不去,但既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又无法自主地想捉弄她(它)们,如此反覆多次后,她有了个结论。她——柳云儿,天生是个坏胚子,全身上下没有一根好骨头。
虽坏,但还不至于杀人。至于……放火嘛!咳……她那时只是气不过之下也就逞一时之快……不过,那也只限烧自家厨房。况且,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好歹离那至今也七、八年了。人说:好汉不提当年事,而她既不是好汉,也就更不用提了。
“云儿,我知道你心中不快,不发泄一下很难过,但好歹你也是个女孩子,行为举止总要稍稍控制一下吧?”宋玉庆好言相劝,只差没哀声要求她。
想他好不容易将她拉拔长大,又养得这般标致美丽。但这行为……未免“稍”为凶暴粗鲁点吧!
他——宋玉庆,这一生只收了三个徒弟。第一个就是他的女儿,宋蕴莲;第二就是他义弟的女儿也就是他的义女,柳云儿;再来嘛!就是笑得有点憨憨的小徒弟冷薇了。
“我知道啦!那么啰唆。”柳云儿不耐烦斜睨了师父一眼。人老了就是比较啰唆!难道她不知道吗?但她就是改不过来嘛,有什么办法。
况且她又不是没反省饼,只不过每次又重蹈覆辙罢了。
“那——”
“那吃饭了。”忍住一股气截断师父的话。柳云儿对着那头仍慢吞吞走过来的人大吼:“宋蕴莲,你是快点行不行?像只乌龟似的慢吞吞的。”柳云儿不耐地瞟了宋蕴莲一眼。
“反正饭又不会长脚跑掉,快慢有差吗?”宋蕴莲慢条斯理地走进来,慢吞吞的个性让柳云儿十分火大。
“当然有差。你快点吃完就可以快点滚蛋了。”她火大地想踹她一脚,不料让她闪了过去。“平常见你慢吞吞的,怎么我想踹你一下,你就闪的比谁都快。”踹不到她令她更火大,语气更凶暴。
“我怕痛嘛!”宋蕴莲慢吞吞地拉好裙摆才坐下。
“哼!表扯。”柳云儿踹不到她,更是火大的拿椅子出气。一脚踹下去,顿时整张椅子七分八裂,差点尸骨无存。
“云儿……咳……吃饭了。”宋玉庆小心翼翼地提醒正在发脾气的徒弟。
“我不知道吃饭了吗?还需要你提醒。”柳云儿火大地瞪着说话的人一眼。
等气稍顺才发觉她又对师父不敬了。她沉默半晌,似反省又似后悔,最后无语地又从旁边拉来一张竹椅,乖乖地低头用餐。每天她总是得来上这么一段,有时她也很恨自己为什么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怒意。
顿时餐桌上除了用餐之外呈现一片静默。此时宋玉庆不由得想起冷薇,若有她在,气氛也不会如此沉闷。
而冷薇那小丫头……唉!则趁他下山之际也偷偷溜下山去了。如今人不知流落到何方,也不知是否安然无恙,真让人操心哪。
话说当年义弟从昼坊中买来一幅字昼。原是看中它画的漂亮又是件骨董,刚好可以挂在书房中增添点书香气息。
但没想到不知从哪儿传来消息说,那幅字画原来是张藏宝图。因此顿时引来黑白两道沸腾了起来,白道人士自恃是正派人士倒也不敢露出贪婪之心,但绿林道上就没这顾忌。不过幸好当时义弟是北方十大富翁之一,他们倒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豪取强夺。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就因此放弃了。
当时北方绿林道上有三大派,其一是“北虎庄”、其二是“飞虎派”,再来就是“天蝎帮”了。只晓得这三大派明目张胆的监视义弟一家人。最后不知何故让“飞虎派”得逞,也因此义弟一家三十余口除了云儿外全部丧命。
当时他也以为义弟一家全死了,后来经他仔细巡视过每具尸首才惊觉少了云儿,让他又惊又喜,喜的是云儿有可能还活着,惊的是如今她人呢?
那时他又急又慌,更怕云儿落在坏人手中,幸好他在人群中惊见那三大派的人还在暗中监视。这岂不表示云儿跟藏宝图还安然无恙,否则他们又怎会还派人监视呢?
顿时他胸中涌起一股喜悦,趁着那三帮人不注意时偷偷潜入屋内,在他仔仔细细地搜过一遍后,才乍然想起义弟曾建个三、四尺见方的地穴。
他忙不迭地奔向那地穴,正好发觉云儿躺在那地穴中。他赶忙将她藏在怀中,趁夜一路上马不停蹄地带她回到家中。
但在回程途中方发觉云儿不知为何中了林虎的烈火掌命在旦夕,虽用千年人参保住了性命,却无法根治她的内伤,非得用上百年以上的雪莲不可。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却依然找不到,他不免心生怨恨与无奈。
而这也是他们师徒四人会窝在天山山上一住就是十多年的原因。真不知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