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也像是办喜事似的,全都卷起袖子主动帮忙。
新居落成的当天,村里举行了简单的酒宴。席间,夏庸借着些许酒意对鹊儿说道:“鹊儿,你瞧还缺什么,别客气,尽避说啊。”
“够了,夏大哥,你别再忙了。”鹊儿不好意思地说。
“嘿!你拼了命的偷药救了大伙,这恩情我们都还没谢你呢。而且云兄弟的事,大伙可都是义不容辞的,你千万别见外啊。”
众人听了皆附和起来。夏庸随即拿手肘去顶辰騄,还直冲着他眼眨眉笑的。
“人家辰騄盖房子给鹊儿,你高兴个什么劲啊。”娉婷忽然撇着嘴说。
“怎不高兴,搞下好咱们村里头件喜事就快近了咧,是不?”夏庸又去顶辰騄,然后自顾的放声大笑着。
“笑!等会笑岔了气,就叫鹊儿弄两帖药来治治你那颗猪脑袋。”
“耶,我好好的吃药做啥?”夏庸不解地瞅着她问。
“你这人,怎么只长个儿不长心眼嘛。”娉婷指着他骂。
辰騄看不过去,低声附耳点醒他说:
“夏兄确实该骂,娉婷心里羡慕吃味,你还不明白?”
“羡慕什么?哈!那还不容易,赶明儿个我盖间更大的给你不就得了。”夏庸拍着胸脯说。
“谁稀罕你了!”娉婷气得直往他脚丫板上踩,然后便气鼓鼓的走开。
丈二金刚模不着脑袋的夏庸,只得一面嚷疼,一面赶紧追了上去。众人看了哄堂大笑一阵。
稍晚,等人散尽,鹊儿才对身旁的辰騄抱怨:
“看你,没事让大家陪着你瞎折腾,害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耶,这话不对。我压根儿就没去吆喝,他们都是为谢你的救命之恩,自愿来帮忙的喔。”辰騄笑着送她回屋里去。
鹊儿推门进了屋内,端详着桌案上的笔砚,这才幽幽的说:
“反正做由你做,说由你说,我还能怎样呢。”
“难道你不爱这屋子?”辰騄跟着进了屋里,在她身后问道。
鹊儿怎不爱呢?她只是犹自不信眼前似梦般的幸福罢了。
“倘若你真不要,那就一把火烧了它也就算了。”辰騄说了就要离开。
“不!你别烧了它!”鹊儿一急,赶紧反身抓住他,顺势往他怀里钻去。
辰騄低头看她,只瞧她那惊恐的小脸蛋上幽幽一双含泪的眼,不正明白的告诉他:她心里知道……她知道他的啊!
辰騄两手渐渐使力,紧紧将她往自己身体里嵌,这才知道她是如此瘦弱纤细啊。
不知过了多久,辰騄才哑着嗓音说:
“此时此刻……我也只能给你这么多了,明白吗?”
鹊儿在他怀里点着头。这一点,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
在这乱世之中,哪可能过得几天平静的日子。
这夜静得出奇,刚过二更,山间突然起了阵阵急风,远方的林野蔓草也发出嘶
嘶嗦嗦的声音,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直扑山村而来。村口那守夜的人猛击响板,大声叫嚷着:
“山贼来啦!山贼来啦!山贼……”
这骇人的叫嚷随着急风传遍村子,从梦中惊醒的孩童无不惊慌哭喊,母亲紧抱着孩子冲出房门,男人则提刀前往村口迎敌。一时间,四下尽是此起彼落的哭声、叫声、跌撞声。
鹊儿还在穿鞋,便听见辰騄朗声大喊着:
“大伙千万别慌!就按着平常教你们的方法去做,听见清楚了吗!”
说着便和夏庸双双跃上马,领着一干男丁奔出村口。
顶着黑夜月光追了好一会儿,辰騄发现这群山贼似乎刻意引开他们,当下兵分两路,要夏庸继续追,而自己则快马赶回山村去。
一进村口,娉婷就举起双臂哭天喊地的嚷着:
“快呀……鹊……鹊儿被他们抓走啦!”
“你说谁被抓走了?”
“鹊儿……被山贼抓走了,你快去救她啊!”娉婷一壁推着马叫道。
辰騄双手紧握成拳,压抑胸口撕裂的愤怒,等夏庸回来后,安排好山村的安全工作才说:
“我要去救回鹊儿。”
“好,我跟你去。干脆杀他个片甲不留,免得夜长梦多。”夏庸说。
“不,我打算就一个人去。”辰騄冷静说。
夏庸两眼瞪得老大,一时还以为自己听左了呢。
辰騄接着解释道:“夏大哥,咱们有责任在身,不能意气用事。村子就交给你了。”
“可兄弟你一个人……这怎么成啊?”夏庸嘴拙,根本说不过辰騄。
辰騄深吸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沉默地走出房门,一跃上马。
“兄弟……”
辰騄环视了众人最后一眼,随即策马奔进了夜色之中。
*****
辰騄只身在林间寻了两个时辰,终于在北边山道寻着山贼留下的马蹄印。
但沿着蹄印,进入一处隐密茂林后旋即失去了足迹。而穿过林后,眼前是一悬崖峭壁,并不见任何人迹。
辰騄带着疑惑往回定,忽见一只獐子窜进左边山壁的枯丛中。
见那獐子只进不出,让辰騄灵光一闪,随即跳下马来拨开了枯枝,一条容得车行的石缝尽现眼前。他随即跨上马,直奔向尽头。
穿过了山壁,眼前就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峡谷。
比中明月当空,凉风徐徐,尚有溪水婉蜒流过。而那灯火通明的村落就是山贼寨了。
“谁!快报上暗号,否则我们放箭了。”暗处有人朝他喊道。
辰騄收起出鞘的刀大声说道:“我是南边山村的人,想见你们当家的。”
静默了一会儿,□见山道上燃起了火把,躲在林里的山贼骑着马走出来说:“跟着来吧。”
辰騄就这么被人围挟着往山寨走去。而寨口早聚满了山贼,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的瞪视着他。
可辰騄却神情镇定,目光不移的勒停住马,朗声说道:
“各位,这山里咱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晚为何到我村子劫人?如果没个道理,我不但要讨回我的人,还要向各位讨个公道。”
“臭小子!咱们没一把火烧了你的村子已经算客气了,还自己来送死。”
“妈的!苞他说这么多做啥,干脆一刀了结他算了。”有人呼应着。
辰騄依然镇定,但他的坐骑一见人群拥上来,立即吓得嘶声惊叫。
这时山寨里传来一声低吼说:“都给我住手!”
辰騄稳住了马,朝这声音看去。
只见那山贼头目站在屋前,脸上带着笑说:
“久仰了,云兄。”
辰騄不答腔,只朝他点点头。
“云兄,既然来了,何不进屋来聊聊。”
他这话明着是邀请,暗着是想试试辰騄。
既然明白,他立刻跳下马来,气宇轩昂的走进屋里。
一坐定,立即有人送上好酒好菜。山贼头目举杯说:
“来,我先干为敬了。”
辰騄也不啰嗦,一口就将酒干了。
“好!云兄果然爽快。”
辰騄搁下了酒杯,立刻表明来意说道:
“在下是专程来讨人的。”
“我早听说云辰騄是英雄出少年,不但人品相貌一流,更有一身好胆识!想这连官府都找不着的寨子,竟给你三两下就钻进来了。”
山贼头目脸上的笑,突然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我本无意来此,是今晚您带走了我村里的人,我当然得亲自领回了。”
山贼头目旋即沉下语气说:“你来,我可不一定放人喔。”
“没人,我是不会走的。就算夷平这山寨,我也一定要讨回我的人。”
山贼们一听,立刻拔刀弄剑,个个口出秽言,准备蜂拥而上。
辰騄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神情沉稳镇定的坐着。
山贼头目见状,不免心生顾虑,但还是嘴硬说:
“难不成你不怕走不出我这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