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是我啊。”辰验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说着。
鹊儿一听这声音,整个人立刻虚月兑般的软摊了下去。
辰騄毫不迟疑的将她抱上马,策马急奔南门。
直到确定后无追兵,这才放慢了速度,继续朝山村前进。
鹊儿见安全了,精神也渐渐恢复过来,但还是贪恋的依在他怀里问:
“你不说等我?怎么出来也见不着你人影咧?”
“我是等着你呀,可你一去半个时辰,都不知是不舍出来还是被人发现了,所以我只好略施调虎离山的小计,让你出来容易些。”
“原来那火是你放的。”她这才明白,也顺便解释说:“因为遇上了余管家,多聊了会儿才耽误了些时间嘛。”
“他老人家好吧?”辰騄问。
“嗯。对了,他特意要我跟你道歉,他说你父亲的事他实在是无能为力,希望你能谅解。”
“我了解……”
“你早知道你父亲已经……”
“嗯。”
倚靠在他胸口的鹊儿隐隐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愤怒在震动。她正想说些话来安慰,没想辰騄反而先开口:
“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帐我会找赵度耘算的。”
鹊儿自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这一沉默,浓浓睡意便袭了上来。辰騄体贴的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就这么睡去。
辰騄借着月光,低头看着她嘴角含笑的睡脸,自言自语说着:
“你我真不该在这样的乱世相遇。我这一生什么都不求,只盼有天能让你安安稳稳的睡着,再不用担心醒来的明天如何?未来如何?但……真有那太平盛世吗?”
早已睡熟的鹊儿自然是无法回答的。
辰騄静静的眈着她,仰头对着夜空深叹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喊道:真不该是这样相遇啊,真是不该……
第五章
有了鹊儿冒险取回的药材,加上细心的照顾与调养,这来的又快又急的热病丙真受到控制,没多久,大伙就完全康复了。
娉婷一听不用吃药,立刻欢喜的跳下床说:
“我终于可以出去蹓蹓了。”
“可以,不过早晚得多添件衣服,免得受凉了。”鹊儿笑说。
但站在一旁的夏庸却直言反对:
“鹊儿,她身子女敕,要她多躺个几天。”
“你别出馊主意!鹊儿这个大夫都说没事了,你穷嚷嚷什么。你呀,除非把我绑起来,否则我非出去不可。”娉婷嚷回去。
“好主意!我这就找绳子去。”夏庸当真扭头走了。
“二楞子!我说你是二楞子,气死我了!”娉婷气得急踢床脚。
“你还气,知不知道这些天可都是夏大哥守在身边照顾你呢。”鹊儿说。
“我知道。那天你们回去拿药,他说,万一有个闪失,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他也会亲自送我回赵家去……总之,他待我好,我心里明白。”娉婷坐在床缘,低头搓着自己的衣襬说。
“那……你有什么打算,还回不回去?”鹊儿试探地问。
“嗳,我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还说什么回不回去的话。”娉婷红着脸说。
鹊儿两眼大瞪,掩住口,顺了口气才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哎……不就是被困在山上的那天嘛。”娉婷羞得头都垂到胸口上了。
“那你是真喜欢他?”鹊儿都不知该怎么问才好了。
“我也不知道,但就觉得他心地好,那么大的个儿却没半点心眼。总之是跟定他了。”
听了这话,鹊儿才将在赵家所见一五一十的转述。说到芝瑶的下场,娉婷也不禁惊呼。
“再这样下去,赵家迟早会毁在少爷手里。”
“所以是福是祸还真没个准,要不是那晚被带上山来,我们俩可能……”娉婷这才惭愧地说:“想当初我还私心的希望你嫁给哥哥呢。”
“我都明白,那是因为你想摆月兑刁家的婚约才这么说,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鹊儿谅解地握住她的手说。
话才出口,门“碰”的一声被推开,把两人吓了一大跳。只见那人高马大的夏庸面有难色的杵在门边瞪着娉婷。
“妳要嫁人了啊?”夏庸万般艰难的才将这话吐出口来。
鹊儿正欲开口解释,没想娉婷却抢先说了。
“怎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嫁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关你什么事?”
“你嫁谁?”夏庸低吼道。
“我想嫁谁就嫁谁,你管不着。”娉婷插腰别头地说。
“妳!”
“我怎么样?”
夏庸气得吹胡子瞪眼,若不知他脾性的人,恐怕早就吓得哆嗦发抖了。可偏偏却遇上了个刁钻任性、吃软不吃硬的娉婷,一股霸气顿时便泄了大半。
“好!我教你一辈子下不了山,看你嫁谁去。”
“我就看你有什么本事拦住我!”
夏庸没回话,气呼呼的扭头就走。
鹊儿看了直笑,他俩可真所谓“不是冤家下聚头”啊!
出了房门,鹊儿望着这日渐繁盛的村落,还真像是个与世无争的桃花源。
*****
这天,辰騄出外办粮数日,一进村就急寻鹊儿。
遍寻半个村落,最后走近村后的菜圃小径时,远远便瞧见鹊儿那纤瘦的身影,正弯身端详着几朵早开的菊花,口中还一壁的吟念着: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豪端蕴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
才念完,辰騄就在身后接了下去:“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评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鹊儿站直了身,一见是他,立刻羞得低下头,佯装拍着身上的尘上。
“现在念这诗似乎早了些吧?”辰騄笑问她。
鹊儿这才抬头看他。
“你知道这首诗?”
“不过是混着些八股文章一起读的。欸,不提这些,你忙?”辰騄问她。
“不忙,只是看看这些准备做药材的花草生的如何。”鹊儿低头说。几日不见,明明彼此想念,这会儿见着了,却又无言以对。
“我……”
辰騄想了一会儿,正准备发话,鹊儿竟也同时开了口,两人四目相接,随即笑了出来。
“你先说吧。”
“不急,先说你的。”
“嗯,我想问问你缺什么,下回进城我带回来给你。”
“你还敢进城啊!那不是太危险了吗?”鹊儿急问他。
“放心,我们翻山往南去山东,那可比这安全平静多了。说吧,你想要什么,别跟我客气。”辰验笑说。
“不用了,我什么也不缺啊。”
“不缺?奇怪,怎么我瞧其他兄弟一进城,总会找些女孩子的玩意儿,好比胭脂、鞋呀、衣裳之类的,就连夏大哥这回都带了面铜镜回来呢,你怎么会不缺呢?”
“我要那些东西做啥,我不爱的。”
她抓着辫,低头望着含苞的花朵,心里净呕他怎就不懂她的心呢。辰騄见她无端的沉下脸,倒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似的,于是才说:
“我当女孩子都爱那些个东西,所以我全给你买回来了。”
“啊,你全买回来了?”鹊儿一听,□地转过身来问。
“可不是嘛,我怕缺了你想要的,所以才先来问你。”
鹊儿难得见他脸上有着尴尬之情,不禁心里一甜,随后才羞怯的说:
“那么些东西,你要我往哪搁嘛。”
“没处搁?那我盖间房子给你不就结了。”辰騄当下就如此决定。
“千万不要!你盖房子给我,那别人看了会怎么说啊。”
“怎么说?谁要说,让他来当着我的面说好了!”
行事一向坦荡的辰騄,哪里理解她那许多折折转转的小女儿心思呢。
而他既然心意已决,任谁也阻止不了了。
翌日,辰騄特意选了块清幽的地方,即刻动手造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