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何苦这样含血喷人呢?”鹊儿终于开口为自己辩驳。
“我含血喷人?这话还有没有天理啊。还好老天有眼没让你得逞,要不然这会儿你应该去了京城,坐在刁家大宅里享受荣华富贵了呢。”芝瑶说完,翠红随即也冷笑了两声。
当晚赵度耘到时的确只瞧见鹊儿,所以他也不好开口调停。而余管家只是个下人,除了摇头叹气也别无他法了。
鹊儿气急攻心,一时悲从中来。她掩了面,正欲冲出房门,没想到却被人挡了下来。噙着泪抬头一看,眼前竟是娉婷。
“我都听见了。”娉婷抓着她的手低声说:“跟我来。”
占上风的芝瑶一脸笑盈盈的主动招呼说:
“哎哟,难得见大姑娘上前厅走动,快进来坐坐吧。”
赵度耘最怕这两人碰头,怎料今儿个碰上,眼前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只见娉婷悠然自若的坐在椅上,面带微笑的理着水袖说:
“话自然是要说,不过可不是跟那些『自肉割不深,自屎不觉臭』的人说的唷。”
芝瑶被她这么拐了弯一骂,又气得两眼直冒火。
娉婷继续说:
“刚才我听见有人说咱们家出了妖精还是狐狸什么的,其实这话倒也不假。好比现成这房里,可就看得见好些到处作怪的妖孽了。说起来,哥哥应该也不陌生才对啊,是不?”
“嘿,怎么又扯上我来着?”赵度耘急忙撇清,不想多言。
“大姑娘,今儿个你可得把话讲清楚了。”芝瑶语带威胁地说。
“别急,我正说了呢。不知那天夜里哥哥除了看到刁锦言在纠缠鹊儿,可还见着其他人?”
“啊?我倒是没见着有别人。”赵度耘说。
“哼,可见这妖精有多厉害了,你说是吧?翠红。”娉婷突然转头问她。
“我……我……”
所有人跟着也转了头看着翠红。这下可把她吓得脸色骤青,浑身发颤,双腿软得险些站立不住。
“翠红,这是怎么回事?”
刁钻的翠红吓得直淌泪,什么也说不出口了。而她的性子芝瑶很清楚,话说到这自然也门清了。
于是芝瑶二话不说,起身就往翠红脸上连挥两耳刮子,直将她打得陀螺似的跌在地上,还不歇手。
“得了,你用不着在这里做戏,到底是『打锣卖糖,各出一行』,对不对?鹊儿。”娉婷看着鹊儿笑说。
芝瑶自知没脸,揪了翠红的头发便匆匆离开。
当日下午,翠红就被芝瑶差人将许给了城北一名屠夫。而那心里有鬼的赵度耘,自然不敢有意见,就由着她办了。
经这一闹,鹊儿几天足不出户。最后心灰意冷,泪已哭干。终于,她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
天刚入夜,乌云遮住了月光。带着寒意的风才刚停歇,天竟下起了微微小雨。
鹊儿拎起了包袱,捻熄烛火,往房门外走去。
她双手扳着门,回头望了自己生活十多年的厢房最后一眼后,悄悄的掩上了门。
她提着灯笼,小心翼翼朝后院走去时,身后突然传来娉婷的叫唤声:
“妳去哪啊?”
鹊儿吓得回过身来,赶紧提着灯往声音的来处照看。
“差点没让你给吓死了。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歇着啊?”
“我睡不着,正想找你聊聊。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娉婷忽见她手里拎着包袱,赶紧问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但鹊儿赶紧将东西移往身后,低头不语。
娉婷明白过来,不禁嚷道:
“你……该不是要离家出走吧?”
她这一嚷,鹊儿赶紧抬起头朝四下张望,一壁阻止她说:
“你别嚷啊,要是惊动了人,我可就走不成啦。”
娉婷一听,当下不由分说的拉她回房。待门一关,立刻回身抓着她问:
“你当真要趁着哥哥出关办货一走了之?连我都不说?”
“我怕说了心里难过,所以留了一封信给你……”
鹊儿拿起桌上的信给她,但娉婷此刻哪有心情,她捏着信嘤嘤哭道:
“你就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啊。”
鹊儿紧拥住她,一时万般委屈也涌上心头,跟着一起掉泪。
“妳……往哪去呀?难道还有亲人可以投奔吗?”娉婷哭着问。
“自然是没有了。不过我想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吧。”
这话令得两人更是抱头痛哭一阵才平息下来,泪眼潸潸的娉婷突然抓起她的手说:
“我跟妳一道走!”
“啊!一道……那怎么成啊!”这话可把鹊儿给吓坏了。
“怎不成?妳不都要走了。”
“我不一样啊,你可是赵家的小姐,而我……”鹊儿低头没把话说完。
“别说是我,赵家上下也从来没将你看做外人。就看在当年我爹好心收留你,别扔下我一个。”娉婷软硬兼施的说。
“可是……这外头可不比在家,会碰上什么连我都说不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再说,你就算嫁进刁家也是荣华富贵,何必跟着我吃苦呢。”
娉婷一听反而气道:
“这话若是别人说,还情有可原,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呢?我那哥哥不成材,没那福分娶你,我无话可说。可我难道还得任人『牛不吃草强按头』吗?”
“可是这一出去,万般皆难,你怎受得了啊?”鹊儿为难地说:“万一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啊。”
“他们都不在了你跟谁交代去。鹊儿,只要有你在,再苦我也无怨的。”
既已至此,鹊儿自然也无以回应了。
娉婷见她不语,便当她默许了。
“别说了,快帮我收拾些东西吧!”
鹊儿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只闻宅院外火光磷磷,喧闹嘈杂不休。
“怎么回事啊?”娉婷问。
鹊儿侧耳一听,直觉声音不像是府里闹出来的,于是起身瞧个究竟。谁知门一开,可把她吓楞在当场。
远远只见几名蒙面骑马的人,手执着火把往这奔来。火光中,此起彼落的叫呼声夹杂着马匹嘶鸣,显得异常诡谲恐怖。
“仔细的找,非得把那姓赵的小子揪出来不可!”有人嚷道。
这时不明所以的娉婷趋前探头,一壁问道:
“是哥哥又带人回来了?”
“嗳,别出去!”鹊儿赶紧阻止她。
两个女人动作快,黑衣人的眼更尖,立刻叫嚷着朝她们奔来。
“抓她们过来问问。”一名彪形大汉下令道。
四五个黑衣人一拥而上,轻松就将两人架到面前来。
见此阵仗,就算是向来冷静的鹊儿也不禁恐惧起来,更别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娉婷,早吓得放声大叫,死命的挣扎。
鹊儿见状,只好鼓起勇气大声嚷道:
“你们要什么尽避拿,别伤害人!”
那群蒙面黑衣人望了她一眼,其中一个骑在马上的人说道:
“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只要你说出赵度耘在哪就行了。”
“你们找我哥哥做什么?”娉婷止住了叫嚷,抖着声问。
那个壮硕的大汉一听,立刻睁大了眼问她:
“赵度耘是你哥哥?”
“可不是嘛。”娉婷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直瞅进大汉的眼里,放胆说道:“知道了还敢在这闹事,难道不怕被抓进衙门大牢去,有你们好受的!”
她这话让那大汉楞了半晌,随即才对同伴吼道:
“妈的!原来这龟孙子不在家啊!”
鹊儿发现这群人虽然个个栗悍粗鄙,但举手投足间却不像打家劫舍的盗匪恶徒。
正当她困惑不解时,那大汉接着说:
“带过去让我兄弟发落吧,走!”
那一班蒙面人应和着他,随即将两人架着往赵家中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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