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的疑问眼光,他又解释道:“我这趟回长安,本就是为了亲自点收楼兰女王所订购的嫁妆、替大臣们搜集作为礼物的奇珍异宝,亲自送到楼兰皇宫。”
“我怎么都没听说?”随队月馀,竟然毫不知情,她有点丧气。
“除了我跟几个手下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楼兰女王订购的嫁妆和大臣们的贺礼,多是珍奇宝贝,难免引人觊觎,所以保密至此。我想起来了!”他将箱内衣物搬空,用手按住一个机关,一件雪白的皮裘赫然出现。
“这是白貂裘,百年难得一见,行前家父才购得!有了它,我们今晚不怕冻著了。”
“所以,你匆匆回转西域,并不是要随我寻父?”她毫不客气的接过皮裘,披在身上,但是并不打算放过他。
“既可以寻妻,又可以把公事一起办了,我当然急著回西域。”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当初还一厢情愿的窃喜,他追她而来,原来是顺便而已。
“你不奇怪,当初婚期为何会订的如此急迫吗?”
对呀!当初都没有想到这一层。说是保护她的名节,实际上呢?
“你为什么娶我?”
“我刚好缺一个妻子。”
“你已经娶过妻!”
“她已过世。”
“可是你深爱她呀!”
“谁告诉你的?”眼里有掩不住的诧异,原来她以为自己……
“你弟弟。还有别人说,她是不堪你的虐待,自杀身亡;也有传言她是被你凌虐而死。”她乾脆把她听说过的全部说出来。
“你相信吗?”他知道问题的症结了。
“就是不相信,才让我迟疑至今,不然早就随著其他商队跑了,怎会乖乖待在你身边?你以为我没地方逃吗?”原来她还有这心思,真是错估她了。
他拉她并肩坐在炕上,“我诚心诚意的想娶你为妻!你年轻又有活力,一定会替我生下健康的子嗣。”得改掉逗弄她的坏习惯,可是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却又有趣得很。
“原来是这么俗气的理由!长安城那么多闺女,随便挑一个都成。”她气的推开他放在肩上的手,起身就要走开。
他笑著拉回她,“只是我刚见到你时的想法。后来和你相处,才知道我真是寻到稀世珍宝了,你的一颦一笑都吸引著我,你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妻子!”
“可是,你的妻子……”
“她是被迫嫁给我的。”他眼光一黯,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陷在往事里。
就在她以为他不想说的时候,他抬眼看她,似乎下定决心的说道:“我会娶你,就是想重新开始。街坊的误解、谣传,我全不放在心上,本想让她的秘密随著她的过世尘封,但既然你问起了,我要你了解整个始未!
当年二十岁的我,以为只要娶得貌美的妻子,就是美满姻缘。而家父偶然在自家的绸缎庄看到吴侍郎的千金生得娇美无双,又刚好得知吴家因儿子嗜赌,欠下大笔赌债,於是我爹便跟吴侍郎商量,帮他偿还所有债务,另加二十万两黄金为聘礼,他才答应将女儿下嫁。”
“这不是卖给你家吗?”公孙凤忍不住插嘴道。
“差不多。”沈子熙哂然一笑,小妻子说话真是一针见血。
“从她嫁过来之后,每天郁郁寡欢,对我更是冷冰冰的。为了博得她的欢心,我想尽办法,后来发现只有珠宝能让她露出笑容,勉强跟我同床。
发现她怀孕后,我们一家人兴奋的不得了,我也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然而没想到成亲半年后,她竟然在我眼前从楼上跃下,当场粉身碎骨,死时已怀著八个月的身孕。
验尸的仵作告诉我这件事时,我用银子请他保密,并要他发誓不得对外张扬,所以这件事只有爹、娘和我知道。
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她和她表哥早已互定终身,她的表哥空有世袭的官位,家中并不富裕。
我在她的遗物里找到一封她表哥写给她的信,信里写著:既然她已嫁给沈家,又怀了孩子,他也就另娶一户富贵人家的小姐,请她勿再纠缠!
追问她的贴身丫鬟,才知道她曾修书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也准备了逃走要用的盘缠。
我送的珠宝,全让丫鬟偷运给她表哥。她没想到她的表哥竟然变卖她给的珠宝挥霍,还另娶他人,绝望的她,就这样被逼上绝路。”
沈子熙又叹了口气,“从她进门,吴侍郎家常来索讨金钱。对她家人的需索无度,我起先还能隐忍,但是,她过世后,他们还贪得无餍,且变本加厉,不满足他们,他们甚至威胁要开棺验尸,追查死因。
我不能原谅她的家人早知道她心有所属,还将她嫁到我家,让她因而自寻短见。
对他们断了金钱供养之后,他们到处造谣,说沈家害死他们家的女儿。
不堪其扰之下,我乾脆离开长安,到处流浪,直到到了西域,才安定下来,建立据点、努力经商,把当年种种不堪,抛诸脑后。”
“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你受到这么大的误解,还追问这些。你一定很伤心!”
“她过世时,我真是百感交集。当时我的确是被她的美貌所惑,但是冷淡如冰的夫妻关系让人灰心,直到后来发觉她心属别人的屈辱感,让我分不清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经过这么多年,我才发觉对她是愧疚之情。没有我家的提亲,她会如愿的嫁给心爱的人;如果我早点发觉她的异样,她也不会死。”
“就算没有你,吴家也会把她嫁给出得起聘礼的人啊!”
“这点,我也想过了,所以我才能坦然的迎娶你。”沈子熙举手轻抚她的粉颊,抬起她的小脸,直视她的双眼,“和你在渭水边自在的谈笑,让我如沐春风,那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能敞开胸怀大笑。当我发现你是女的,就知道这才是我想共度一生的女子。”
“可是,我们相遇时,我只觉得我们很谈得来罢了,并没有嫁人的心思。”公孙凤诚实的诉说著自己当时的心情。
“你迟早得嫁人的,嫁给我那么难以忍受吗?”
“不是。我只怕嫁了人,就被锁在深闺,当作生儿育女、侍奉公婆的工具;等到容貌稍减,还得忍受丈夫小妾一个接一个娶进门,说什么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全是欺负女人的东西!”
“我倒不知道你有这些想法。”
“从小听到娘和姨母往来的官家夫人闲聊,看她们外表光鲜,内心却苦不堪言,难免有感而发。”
“难怪我会觉得你与众不同。我不会将你锁在深闺,我想和你一起游历名山大川,看尽天下美景。”
“真的吗?可是如果你厌倦我了呢?”
“厌倦?终我此生,不可能!”抬眼直视他眼底的情意,她不禁心如擂鼓,粉脸霎时通红。
解开她的心结,他立刻把握机会,捧住娇颜,舌尖轻启樱唇,寻得檀口内的柔滑丁香恣意诱哄。
羞涩的小舌被逗引得顺著本能,和他的舌一起纠缠……
直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炽热的吻才得以停止。
隐约知道接下来可能有事发生,脸红心跳的公孙凤羞赧的推开他说:“我们……”
终於等到佳人软化,他笑著站起来,“换上这套衣服吧!不要世俗的繁琐、虚假,我们以天为证、以地为媒,正正式式拜堂。”他拿起手边的喜服和盖头,郑重其事的交给她。
看到她终於羞怯的点头,他走到屋外,等她换装。
拿起喜服,她觉得暖意涌上心头。新嫁娘所能期待的,就是深爱自己的夫婿——她相信他的真心!喜服意外的相当合身,接著她找出箱子里的象牙梳,仔细的梳著长发,即将为人妻的羞怯喜悦,一一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