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好运似乎又回来了,怕的是这是一个陷阱,而非真正的好运。琉音心里有数,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但她还是选择逃了,反正顶多被猎捕。
被狼撕裂,这似乎是一个失败的猎物最好的埋葬方法。但愿老天保佑,让她赢了这一次!
火红色的身影宛如一族跳动的火焰,也像是一个赤足的天使跳跃于人间。琉音掌握住时间差,像一枚子弹穿越长长的吊桥往堡外的森林奔去,健步如飞的双腿踢起漫天的尘上,像细雨一般在空中飘散。
“公爵大人,您真的要放她走吗?”看管城楼的侍卫长百思不解,弄不懂主人的心思。
亚蒙只是微笑,站在城楼顶端居高临下的盯着琉音的背影瞧,直到确定她已跑有一段距离后才对着侍卫长淡淡下令。
“将‘闪电’套上马鞍牵到这儿来,再将‘雷雨’自鹰舍里放出来,吩咐底下的人动作快,耽误我狩猎的人我绝不轻饶。”淡透的眼珠子转都不转的撂下他的威胁。领命而去的侍卫长几乎是用跑的,没人想挨鞭子,他也不例外。
又是一个畏惧的胆小表,比起这些士兵来,他的小貂起码强上好几倍。
再一次确认琉音逃走的方向后,亚蒙优闲的走下城楼。手中残余的布块似乎还留有她身体的香味,清淡而优雅,一如早晨的空气。
“请戴上皮套,公爵大人。”一只澄黄色的皮革手套恭恭敬敬他递了上来,亚蒙伸手接过厚重的皮套戴上,接着吹了一个长哨,一只巨大的鹰集便飞了过来,轻巧的停在戴有皮套的左手上。
“好孩子。”亚蒙赞许的模模它的头,顺便喂它一小块生肉,猎鹰立即大快朵颐起来。
“现在,该是你发挥实力的时候了,小家伙。”递给猎鹰鼓励性的一瞥后,亚蒙翻身跨上黑马的马背,将猎鹰甩上天际,生猛的鹰隼毫无迟缓地振翅高飞,率先出发寻找猎物。
“走吧,闪电。”他轻轻的踢了一下马月复,阿拉伯种马立刻扬起前蹄,像道闪电飞了出去,完全不辜负它的名字。
“让我们追回逃月兑的天使。”一个忧伤的天使。
只是一直顾着逃命的琉音一点也不晓得恶魔正在她的身后追赶,只是不断的跑,不停的逃,跑多远算多远。她的脚底被碎石子磨破好几个洞,心脏因过于激烈的跑步而剧烈疼痛,冲至胸口的呼吸紊乱到几乎要梗住喉咙。尽避如此,她还是不停的跑。她也不知道她该逃到何处去,但本能告诉她再继续留在他身边,将会是件危险的事。
他是恶魔,她不停的说服自己。她所不明白的是,为何一个恶魔会有那么清澈的眼神,能说出那么富有哲理的话语,含带那么温柔的声音。那些都不是一只野兽该表现出来的行为,他该做的是狩猎然后撕碎她!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席卷而来,心肺似乎也快跳出躯体之外。琉音知道自己再不停下来休息,一定会休克。即使百般不愿意,她还是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靠着一棵巨树休息,以储备下一段战力。
她尽力调整呼吸,空月复跑步并不好受。从昨天清晨起她即未曾进食,早已饥肠辘辘。她苦笑,明白自己迟早会因饥饿而亡。那又如何呢?至少她能尊严的死去,而不必烦恼灵魂的问题。
生命中最要紧的事是学着付出爱,以及接受爱。学习如何对你身边的生命负责,学习如何不被过去的鬼魅夺走灵魂。
表魅吗?或许吧。她低头看着垂至心口的坠饰,蛋白石璀璨的光泽彷若一根无形的绳索将她拉入一个广无边际的洞口,教她难以挣月兑。
每个人的心中都藏有一个不知名的鬼魅,在你最无助的时候说着魅惑的话语,引导你陷入更深的地狱。
对琉音来说,她的鬼魅来自她对母亲的爱。如果不懂得满足也算是一种罪,那么无疑地,她已犯下贪婪的罪。若说遗忘是一种痛苦,她则是连遗忘的权利也没有。在她一直重复的梦里,不断出现的是母亲那空洞的眼神和不曾回头的背影,每每教她夜半惊醒,像个找不到依靠的孩子般哭泣。
白天,她尚能勉强自己装出一副笑脸,愉快的充当和事老。然而每到夜深人静,那些鬼魂便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带她回到往昔。
遗忘,谈何容易呢?她也想摆月兑过去,但事实是那么的困难,她不认为有谁能够真正体会她内心的感觉。
懊走了。
她勉强自己再度打起精神,进行另一波逃亡。在支起身子的瞬间,某种飞禽快速俯冲了下来,她没空细看,距离她不到两公尺的俯冲仅仅足够让她伸出手臂挡住脸部做最基本的防卫,哪来的空档看清它是何种怪物?
正当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声又长又亮的哨音响起,原本朝她直俯而下的猎鹰突然做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飞回主人的手臂上。
“你不妨将脸抬起来,没有我的命令,雷雨不会再发动攻击。”
低沉悦耳的声音对琉音来说却有恶耗,或许不抬头他便会消失,她心存侥幸的想。但事实永远是事实,她被追上了,白跑了二十公尺。
“你跑步的速度相当快,我那些手下不见得追得上你。”看得出她平日的锻炼不差。
“你若不是骑着马也一样追不上我。”她略带嘲弄的讽刺,激起亚蒙的挑眉。
“是吗?”他微微的侧首,琉音发现他很爱做这个动作。
“原来这真的是一个陷阱,早在吊桥放下的那一刻我就应该发现。”她讷讷地说,有点气恼于自身的笨拙。
“如果你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你还会逃吗?”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我会。”其实这个答案双方都知道。“你曾要我选择当猎物或是女仆,而我选择前者,自然会一再的月兑逃,这是猎物的本分。”
“那么你也就无权责问我为什么对你紧追不舍,猎人的职责原本就是守候猎物,我想我的举动并不过分。”
理所当然的回答塞得她哑口无言。的确,他们都在尽自己的本分,谁也无权指责对方。
“你知道偷领主的东西是一项重罪吗?”他用眼睛扫了她一眼,暗示她已经犯了偷窃罪。
“我不需要偷,这项链原本就是我的。”她气得脸色发红,这世界还有公理吗?
“你错了,这方圆几千哩的土地都是我的,包括你站立的地方和你呼吸的空气。旦掉入我的网中,我至死都不会放手。”
换句话说她这辈子都别想逃!
她愤怒的紧握住双手死瞪着他,既然逃不了她也不会让他太好过。她会一直不停的逃,直到逃出他的手掌心为上。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甚至可以说它是一个赌约。赌赢了,我给你自由,赌输了,你必须答应我将会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好好地服侍我。”银白色的眉毛动了动,自由的机会飘散在空中,引起猎物的好奇心。
“为什么?”她不懂,无论她甘愿与否都是他的人,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也许是因为我不想和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上床。”他耸耸肩,既是嘲讽也是无奈。“我并没有你想象中嗜血,对于撕裂猎物这种事没太大兴趣。”
“如何?这赌约还算公平吧。”微微扬起的眉毛看起来颇为轻松,藏在胡子下的大半脸似乎也跟着放松。
“很公平。”她不自觉的脸红,气恼自己竟开始幻想胡子底下的他究竟藏有如何的一张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