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展裴衡连忙勒住手中的疆绳,眼睛眨也不眨的瞪着她,像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是我。”他干嘛这么惊讶啊,她只不过想帮忙。“我来帮忙。”
“帮忙?”他忍住怒气,不知道该不该打她的。“我不需要你帮忙,现在立刻给我回展宅去。”自树林深处射出的一道道寒光其实才是他害怕的原因。他虽不清楚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但她的倏然乍现肯定会惹来杀身之祸。该死,今晚的行动又要泡汤了。
“谁说你不需要?”她努力游说,把早上想好的那一套统统搬出来。“你只有一个人,就算武功再高也只有两只手,多一个人就多两只手,你忙着搬金银珠宝的同时我可以为你把风,而且我骑射的本事很高哦。”
“我相信。”展裴衡冷冷的回答,对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且我也相信你乘人之危的本事更高。”
他的弦外之音一下子正中目标,咏贤立刻脸红得像关公,压根忘了先前的计画,一个劲的和他卯上。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好象我别有用心似的。”
“你是不是别有用心你自个儿心里有数,要我说出来就太伤感情了。”笨蛋,心事全写在脸上了还不知道。
“你这根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
“是吗?那你拚命瞄我的腰际又该怎么说?”白痴也知道那是放牌简的地方。藏身在树林中的一群人看着前头的一来一往,个个露出无奈的表情。
“魏兄,事情不妙,咱们得想个办法。”任谁也看得出来他们的首领恋爱了,对象还是眼前这位只懂得闯祸的女孩。
“我明白。”魏岂详眉头深锁,若有所思的打量前方的情形。展裴衡一向冷静,极少有人能戳破他的伪装,但不够冷血则是他的致命伤。照这个情形看来,他的缺点又要增列一项——陷入盲目的恋爱之中。
“要不咱们把那姑娘解决,以免事端扩大。”许重仁一不做、二不休的建议道,他最恨拖拖拉拉。
“不,用不着咱们动手,我自有除掉她的办法。”只要能将她调离展裴衡身边就可以,非到必要时他不想动手,尤其对象还是个女人。
对付一个从天而降、不请自来的闯入者,他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魏岂详郁郁的想。
第七章
她又莫名其妙地回到展宅了。
咏贤头痛不已的支起身体,愣愣的注视着四周熟悉的景象。从柑色的丝幔到雕工精美的桧木床,在在显示这里的确是展宅。
可恶,又被他溜了。咏贤气得痛捶床铺,对于自己的失败只有“可耻”二字可以形容。她依稀记得昨晚她和龙蟠你来我往,吼得好不热闹,最后他却干脆点了她一记,教她不得不住嘴,连带陷入黑暗中。
也只有这个见鬼的年代才会出产这些卑鄙的招数。她摇摇晃晃的下床,恨死所谓的武林。她的头痛死了,那卑鄙的小人究竟点了她什么穴,怎么她的头会痛得像有人拿着槌子捶她一样。
“叩叩!”明显犹豫的敲门声轻轻的响起,听在头痛欲裂的咏贤其中却彷若是庙会中的大鼓,隆隆得惹人嫌。
“进来。”她没好气的回道,理都不理来人。
倒霉猜输了拳的丫鬟畏畏缩缩的推开房门,用更畏缩的语气开口:“小姐,少爷请你上正厅一趟。”说完便一溜烟不见人影,比逃难还快。
她是鬼吗?或是瘟疫?咏贤皱着眉头看着丫鬟远去的背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罗剎转世,否则怎么每个仆人见着她跟撞见鬼似的,一个溜得比一个快。
她是凶了一点没错,但也不必怕成这样啊。她看看自己的手,上头彷佛留着揍展裴衡的掌痕,她的脸不知不觉的红起来。或许她真的太过分了,他也不过稍微女性化一点,她就把他打成肉饼,实在很难想象,若是有一天他说要变性,她会不会把他踹凹个洞?
“你啊,就是不懂得尊重别人,总以为别人都该和你抱持同样的看法。”
和她的脾性相去不远,但更懂得识时务的耕竹不时的劝道,她也总是嗤之以鼻。
如今想来,耕竹的话竟成了金石良言,或许她的脾气真该改改。咏贤摇摇头,脑中反倒清醒了不少,头好象也不再那么痛了。
人妖公鸡居然会遣婢女来唤她,以往不都由他亲自上阵,唯恐那些倒霉的仆人会接连阵亡吗?莫非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缓缓的踱向正厅,脑细胞不断运转,试图找出各种可能性,结果答案出人意表。
“Shit姑娘,这位是孙大人。”
她前脚才跨进正厅的门槛,还没来得及缩腿,便看见一张肥肉横生的脸,上头扑满了白粉,两颊上还画了个大红圈。
妈妈咪呀,陪葬用的纸人复活了!
咏贤费尽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她甚至尽力摆出一个高傲的表情点了点头。“幸会。”这瞬间,她十分庆幸遇见的是展裴衡,至少他不会在脸上画两个红色月饼!
“雪……雪特姑娘的模样真是高贵,真不愧是从天而降的神人,就连点头的样子也美丽极了。”孙大人赞美道,伪善的脸让她联想起杀人不偿命的政客。
“我倒不知道我这副长相还能称得上高贵,你他妈的乱赞美人有什么目的?”她这一生最恨的就是像他这种说是一套,做是一套的伪君子,这红色月饼的马屁可拍错了方向。
“呃,在下只是认为雪特姑娘丽质天生,没别的目的。”孙大人汗流浃背的回道,作梦也没想到她会这么难应付,从天而降的神人果然不简单呀。
“哼!”她才不信,国文课本都说了,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其中必有问题。“姓展的,你说。”平日老爱乱啼的人妖公鸡这会儿反倒成了沉默的羔羊,绞着一双青葱般的手,活像她是个始乱终弃的大暴君。
“是……是这个样子的。”他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望着她,一副无可奈何样。“孙大人不知上哪儿听来的消息,知道Shit姑娘是由天而降的贵客,无论如何也想请你过去住上一段时间为孙府添添福。”在她的瞪视下,他连忙闭上嘴巴,投给孙大人一个求救的眼神。
“是啊,是啊。”孙大人从善如流的接口,彷佛已经见到神光庇佑。“难得展兄愿意割爱,让姑娘过府住些时日,我保证绝不会亏待雪特姑娘,必求让您住得舒舒服服。”
恐怕是“保佑”他们全家大小舒舒服服吧!
咏贤不屑的想,目光转向畏畏缩缩的展裴衡,怎么也不肯相信他居然会答应这个荒谬的提议。好歹他们已经相处四个多月了,他怎么可以说丢就丢,扔下她不管?
“这么说,你是决定把我卖掉啰。”咏贤极力忍住泪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就连她丢掉全国纪录保持人的宝座时她也没这么难受过,而天晓得那宝座对她有多重要。
“没这回事。”她难掩的悲哀教他心痛,同时也教他兴奋。她是真的在乎他,或许她自己并不知道,但却在无形中表现出来。“孙大人只是接你过去住些时日,然后——”
“我知道了。”咏贤气呼呼的打断他的辩解,一张小脸红得像吞了一千颗辣椒,浑身颤抖不已。“我立刻就走,省得留在这儿惹人嫌!”不给展裴衡任何辩解的机会,她接着把头转向孙大人,目带凶光的唤道:“孙大人。”
“是。”真……真可怕,天上的神人都是这等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