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却不能如此对待我未来的皇妃。”他将手背在身后,悠悠哉哉的等待她必然的惊愕。
“皇……皇妃?”她几乎说不出话来,瞪大的眼睛亦有如铜铃。她早已猜出他的意图,并为了如何拒绝他而烦恼不已。但那是在得知他真正身份之前的事,她根本料不到堂堂一个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会想娶一介平民女子为妻。何况,她也没兴趣和多到像山的女子轮流抢丈夫,她必须拒绝。
“如果王妃的位置还是不能令你满意,那么太子妃如何?我相信那已经是最尊贵的位子了。”他在她尚能拒绝前先撂话,塞得她哑口无言。
太子妃?这怎么可能!
钱雅筑的耳朵嗡嗡作响,一时无法消化这个讯息。他不但想娶她,还想把她摆在人人羡嫉的位子上?
她看着他的脸,脑中倏然浮起尹律枫的面容。在这一刻她了解到——她究竟是爱尹律枫。不管他曾如何伤害过她,她的心情始终如一。
“谢谢殿下的美意。”她决心拒绝。“我只是一介平民女子,没有这么贵重的命格可承受太子妃的位子。”她和萨德纳罗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你有。”他自官袍的袖子中拿出一张年生,上头正是她的生辰八字和一堆密密麻麻的批字。
“你知道你生来就必须成为本宫的妃子吗?你天生凤格,只有即将成为一国之君的人才具备拥有你的资格,而那个人便是我。”这也是他们会再度相逢的原因。
“我天生凤格?”不可能吧。她所遇过的算命师没一个提过这一点,他是不是在诓她?
“你我的姻缘是天生注定,否则也不会一再相遇。”
天生注定。
这四个字再次闪过她的脑际,她错愕的发觉到,那个扬州算命先生的话居然一一应验。
你会有三段姻缘。第一段在西方北,第二段在西南方,最后才是你生长的地方。
算命先生的话语犹在耳际,当时她还无法理解他的意思,现在却懂了。
因为李明擎是她命定中的真命天子,所以理当排在第一位;而萨德纳罗则注定要成为照顾她的人,所以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另一段旅程;至于尹律枫则是因为他们天生无缘,所以才会互相折磨——包括身和心。
她终于懂了。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他们之间会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原来他们俩的配对乃是上天安排,身为凡尘俗子的她又如何能抗拒得了来自上天的旨意?
但她并不爱他。
她可以忽视外在的压力,却无法背叛自己的心。她若是能强迫自己忘记尹律枫,强迫自己不去爱他,早就嫁给萨德纳罗为妃。然而她万万想不到,人生转了个大弯的结果还是逃离不了上天的安排,让她掉入这张难以挣月兑的命运之网中。
她挣月兑得掉吗?
“殿下,你不明白——”
“本宫的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言。”李明擎虽开朗,但毕竟还有皇族的霸气,无法承受被拒绝的难堪。况且这是天定的姻缘,他不想也不愿逆天而行。
钱雅筑只能白着一张脸,看着他坚定的表情。她知道,无论她再说什么也是枉然。
她一定得接受进宫的命运吗?她不知道,却只能叹息。
?
钱雅筑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消息立刻传遍大街小巷,成了那年最轰动的热门话题。
众人莫不羡慕她的好运道,同时也纷纷为已经改邪归正的尹律枫哀悼,枉费他努力了大半年,结果还是白搭。
就在钱雅筑即将奉旨进宫的前两天,成王府“听雨居”的大门被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影踹破,怒气冲冲二话不说便提起李少儒的领子狂吼,吓坏了整票阻挡不力的仆人。
“姓李的,我到底哪一点得罪你了?”尹律枫咬牙切齿地瞪着手中的人影,然而被提的对象仍是一贯的优闲。
“你凭什么拆散我和筑儿?你这么做有何居心?”要不是外头传说他是这桩“天赐良缘”的媒人,他还真捉不到凶手呢。
“你恐怕搞错对象了吧?”李少懦甩下胸前的愤怒,斜睨的瞪视他。“棒打鸳鸯的人可不是我,你有本事去找太子报仇好了。你不是最有办法?我记得你大姊好像是圣上的宠妃嘛。”他凉凉的削他,看准了他这次无力回天,他一向就瞧不起靠裙带关系的蠢蛋,更别提两人又是京城里有名的死对头。
尹律枫纵然气到恨不得宰了他,却无力反驳他的调侃。
他说得对,他应该报复的对象是太子——一个他动不了的人。
李少儒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悠哉悠哉的啜了一口,接着喷出更淬毒的话。
“我劝你忘了钱姑娘,她不是你应该碰的人。”怕是这话说得太晚,依照他的性子,恐怕早早把人家吃掉了。真是造孽。
要他忘记她,他怎么可能做得到?他要是做得到的话也不会丧失理智的跑来成王府捣乱找李少儒算帐。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舒解多日来的愁绪,所以才会像只失去方向的马匹,疯狂的奔驰于大街小巷,盼望能找到一个可供发泄或能告诉他该何去何从的对象。
他的人生从未像此刻这般混乱过,无力挽回的恐慌教他不知所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会夺回她。”他无意识的喃喃自语,模糊到几乎语不可辨。“我一定要夺回她。”他连万箭穿心都不怕,抢婚又算得了什么。
“你凭什么夺回钱姑娘?”李少儒不客气地截破他的幻想,将现实灌入他已然混沌的脑袋。“现在钱家庄有大批禁卫军罩着,别说是人,就算是蚂蚁也爬不进去,更何况凭你那三脚猫功夫?算了吧。”他边说边喝茶,削得好不快活。
“我是三脚猫,你又好上多少?还不是照样被砍得惨兮兮。”尹律枫不甘心的反讽,提醒他半斤别笑八两。
“说得好。”李少儒面不改色和他过招,一如多年前的下午。“至少我这只三脚猫没丢了命,而且还有美人可抱。”
是啊,他不但没受伤,还让护夫心切的丽清帮他挡了一箭。陈年往事历历在目,不变的是——他仍是失败者。
“我要是你的话,才不会浪费时间在抬杠上,趁早回去准备贺礼才是上策。毕竟,你和太子也勉强算得上是姻亲,不送点礼过去,未免太失礼了。”
李少儒的毒箭一支接着一支,射得原本就心慌意乱的尹律枫更觉窝囊。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到来找李少儒算帐。
“打扰了。”他丢下恨恨的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开成王府,结束他自取其辱的拜访。
“何必把话说得这么刻薄呢?他已经够灰头土脸了。”
丽清高挑柔美的身段自内房逸入大厅,显示他们方才的对话她全听见了。
“话不说重一点儿,他怎么能清醒?”莫测高深的丹凤眼卯上同样莫测高深的雾眸,一般精明的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仿佛在比谁比较高杆。
“我可不觉得你哪里在劝人,只看见两个不成熟的小孩在斗气。”真不愧是小心眼的人,连劝人都不忘削上一笔。
“帮帮他吧。”丽清恳求道。“你也瞧见他那副德行,根本像个活死人。”一个失心的人跟行尸走肉没两样,只会到处乱闯。
“我帮不了。”他拒绝的断然。天意如此,他也帮不上忙。
“胡说。”丽清再接再厉,想尽办法说服她老公。“人称‘玉狐’的你最擅长的就是想办法,而且你和太子又是堂兄弟,哪可能没法子。”她死命的灌迷汤,只可惜她老公没兴趣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