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由了!再也不是别人的丫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小姐”,而这称谓她并不陌生。
多年前的唐秋缠是位名医之女,家道未中落前曾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曾经,她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总以为凭着爹爹的医术和名气,身为独生女的她必能顺理成章的接管医馆,然后一辈子沉浸在医学里。
直到任意情出现。
潇湘庄人称“天下第一庄”,为大唐第一富豪,任氏一族旗下所拥有的财产,多到数不清,并掌控了漕运、织造、盐铁转运及珠宝陶瓷贸易等四项经济命脉。
身为老大的任意情,负责漕运及造船工业;排行第二的任意桐则掌管陶麟庄及易织坊,垄断了大唐近六成的纺织事业;老三任意首则负责盐铁转运;老四任意竹则是负责珠宝陶瓷生意。
原本应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情同手足”四兄弟,却因任意情、任意桐的不合而出现裂痕。这道裂痕虽不至于危及任氏的霸业,却也足够教任老爷头痛不已。
据说导致两兄弟不和是因为某位神秘女子,而且这位女子长得美若天仙,情、桐两兄弟为了得到她,不惜大动干戈。
见鬼了!唐秋缠不禁大声咒骂,天知道,那两个兄弟为什么抢她抢个不停?她既不漂亮,脾气又倔得要命,一点也不符合时下女性的标准,为何他们就不能放过她,让她拥有她渴望的自由?
自由?就是这两个字让她四处躲避情、桐两兄弟。说来可笑,一个孤苦女子最不需要的就是“自由”,只需有个依靠,但她不同!她最想要的就是自由,能够自由自在的呼吸空气,不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日子。
原本这是很容易的事,直到任意情执意夺走她的自由为止。
年仅二十岁的任意情是个予取予求的任性公子哥,向来只管掠夺而不顾虑他人的死活,这倒颇符合他的名字──任意的挥洒性情。自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了日后追逐的命运。
她明白自己若是早一点投降,或许事情会有所不同,但她怎能轻易的将一生输给一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不过讽刺的是,却也因为她的坚持,而使自己与父亲走向另一条不归路。
时光之翼飞回改变众人命运的那一日……
“爹,这宅子简直大得不象话。”跟在父亲──扬州名医唐仕维──身后的唐秋缠,张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好奇的东张西望。只见一条又一条的回廊、直廊、水廊交错成壮观的园林景色,依着水池而建的三层楼建筑采复廊建法,连接了屋宇与花园。
“很吓人吧。”唐仕维宠爱的拍拍女儿的肩膀,“爹特地带你来开开眼界。要知道,一般人想进潇湘庄可不是那么容易,要不是任老爷请我来为任夫人看病,我们哪有这个机会走进潇湘庄。”一般人只能望着朱红色的大门兴叹,根本进不到庄里。
“女儿明白。”唐秋缠点着头说。其实她对潇湘庄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想快点回家晒药草,昨天刚采的药草还等着她分类呢。
“唐大夫,这边请。”庄内的总管引唐仕维前往任夫人的厢房,但在看见唐秋缠的时候,迟疑的说:“呃,唐姑娘恐怕不太方便……”
“没关系,我留在这儿好了。”唐秋缠聪慧的接口,以免造成她爹的不便。
唐仕维虽对总管的态度深感不悦,但也不好坚持。虽说他将一身绝学尽传给爱女,但他也明白,即使社会风气比以往开放许多,但一介女子行医仍显得惊世骇俗。
“敏儿,你就留在这儿四处看看吧。别乱跑,爹一会儿就回来。”唐仕维叮咛道。
“女儿知道。”唐秋缠微笑的回答。
看着她爹和总管离去的背影,唐秋缠深吸口气,转头看着四周,这地方真的很大,没人带领的话一定会迷路吧,她边走边想。
突然间,一个轻微的申吟声吸引了唐秋缠的注意力。她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
淙淙的流水声几乎掩盖住那个微弱的声音,但她仔细聆听,并循声来到一个八角亭子,她看见声音的主人正痛苦的弯下腰,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滑落,神情显得十分痛苦。
唐秋缠二话不说,捉住陌生男子的手腕把起脉来。
没什么嘛,只不过是月复绞痛,下痢而已。
“你──”任意桐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她的身分,便发现嘴里已经被她塞进一粒药丸,他只得吞下它。
“你给我服下什么?”任意桐后知后觉的想到,万一她是死对头派来的,那他岂不一命呜呼?
“葛根。”唐秋缠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看他还能大呼小叫的,情况并不怎么严重。
“葛根?”听都没听过。“那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是某种毒药吧?
“你连葛根都没听过?真是孤陋寡闻哪。”从小看医书、药典长大的唐秋缠很难理解,有人居然连最基本的药理常识都没有。
“呃,我……”任意桐忍不住脸红,不知该说些什么。
“葛根味甘辛、性平,无毒,是用来治脾胃虚弱泄泻之用,相当具有疗效。”唐秋缠流利的背诵药典,这是身为大夫的基本常识。
哇!这个女孩很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懂得治病。不过他从没见过她,是家中新来的仆人吗?
“请问你是?”任意桐眼神闪亮,充满兴味的问。这女孩看起来朝气十足,一脸的坚毅。
“我叫──”她甫开口便被打断。
“喂,你过来。”
一个骄傲自大的声音自另一边凉亭传来。坐在那里的年轻男子正不耐烦的挥动着折扇,同时抬起一双狭长的眼睛,十分不屑地注视着唐秋缠。
唐秋缠被叫得莫名其妙,这人是谁?实在太没礼貌了。
“我叫你过来,耳朵聋了吗?”任意情极端不悦的起身踱向唐秋缠。这个女仆可真大胆,居然让他喊了两次。
“我……”唐秋缠还没来得及开口指责,随即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他抓住,正被拖往另一个凉亭。
“放开我!”甩不开箝制的唐秋缠只能任他拖着走,心里的怒气骤然升高。
“帮我倒酒。”任意情毫不客气的甩开她的手,然后自顾自的坐下,跷起一双长腿看着四周的景致。
这人简直是……好!要她倒酒是不是?倒就倒!
她听话的拿起桌上的酒壶便往他头上倒;原本心情就不甚愉快的任意情根本没料到会遭受这种待遇。
“你──”他瞇起一双狭长的眼睛,眼中射出凶光。这个女仆好大的胆子,竟敢将酒倒在他头上。
“你不是要喝酒吗?怎么样?这酒好不好喝啊?”唐秋缠一点也不怕他杀人般的眼神,气死他最好,谁教他这么没礼貌。
闻言,任意情立刻敛起怒气,眼神不再凶恶,反而是充满邪气,他静静地打量她。
“你不是新来的仆人?”他边说边起身,高大的身影霎时遮去了大半光亮。
“聪明。”唐秋缠语气镇定的说,抬起脸迎视他的目光。
“我早该料到。”任意情的表情莫测高深,眼里闪过难解的光芒。“没有人有胆子敢在我的头上倒酒,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
“那么,你的眼界未免开得太晚了。”面对着愈靠愈近的身躯,唐秋缠的眼神毫无畏惧。
“好利的嘴巴。”任意情的手指不客气地划过她的樱唇。唐秋缠吓了一跳,仍不服输的瞪着他。
“有趣。”好久没遇过这么这么不怕死的人了,她勾起了他的征服欲。“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猜她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