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这还算是男人吗?他不过是随便说了几句,瞧他抖得像什么样子?就算是余泯清那妖孽也比他强!说到那妖孽,少儒不自觉的拉下脸,脸色更难看了。谁知跪在地上发抖的仆役偏挑这时候斜眼往上瞧,他不看还好,一看到少儒那脸色,抖得更厉害了。
余泯清那混帐女人一天到晚不在府内,究竟跑哪儿去了?
“那妖──二少女乃女乃呢?”少儒瞪着跪在地上发抖的仆人,那副骇人的架势仿佛在警告他最好别说“不知道”这三个字。
“小……小的……不知道。”完了,他绝对活不过今天。爹、娘,永别了!
“不知道?”少儒真不晓得“成王府”养活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你是‘听雨居’的仆人,主子上哪儿、干啥去了,你竟敢说不知道?”
我哪有可能知道?我又不是仆役长,就连仆役长也早早跑去避风头了,要不是我脚程慢,也不会倒这个大楣,教二少爷给碰上。可惜这倒楣的仆人只敢在心底埋怨,一句话也不敢吭声。
“小的该死!”不知道这招“置死地而后生”的招术管不管用?
“你当然该死,给我起来!”这该死的仆人再抖下去就要地震了,少儒愈看愈觉得碍眼。
“是、是。”男仆赶紧匆匆的起身,等候主子的差遣。
“给我沏壶茶到客房,然后准备文房四宝。”气死人了,大白天就遇着这蠢蛋,更恼人的是,余泯清那妖孽也不知道上哪儿鬼混去了,害他想找人出气也没对象。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发抖的男仆仿佛捡回一条命的迈开脚步,准备朝厨房狂奔。
“还有,”少儒冷冷的在仆役背后丢下一句,男仆赶紧缩回大脚,汗流满面的听候指示。“你做完事后就给我打包滚出‘听雨居’,上‘厉风阁’去。”这种笨蛋仆役适合少允那蠢货用,留在“听雨居”会破坏他的格调。
“小的遵命。”原来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倒楣的仆役几乎跪地磕头,感谢少儒的大恩大德。原本是非最多、干架最勤的“厉风阁”,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活地狱,此刻反倒像是天堂,“听雨居”的众仆们老早全想叛变往那儿跑了,只是苦无机会,没想到今日竟让自己给蒙上了,这还不乐吗?
这仆役机灵得很,懂得装出一脸惋惜,以免天上掉下来的良机给跑了。“小的立刻给您准备去。”
一会儿后,少儒心烦意乱的端起热茶啜了一口。
“混帐!这泡的是什么茶!”他气得将茶杯往空无一物的墙壁砸去,碎片连同热茶喷得少儒一身狼狈。
少儒无法置信的盯着黏在身上的碎片。连茶杯都跟他作对吗?他气愤的拍下碎片,却拍不掉留在身上的茶渍。
这下他更气了,这件衣服可是江南来的珍贵丝绸,他非宰了那些笨拙的仆人不可。
平心而论,这茶泡得刚刚好,如同他以往喝的。少儒努力的平复自个儿的情绪。画画好了,这向来能让他平心静气。他有些不明白,自个儿这烦躁的心情所为何来?难道是因为那妖孽?
他甩甩头,仿佛这个动作就能将“余泯清”那三个字赶出心底。
他提起笔,勾勒出一个娇俏的轮廓。余泯清那混帐女人到底上哪儿去了?他一面作画,一面揣测:那女人该不会又跑去勾搭男人了吧!这个贱女人,我就知道她一日没男人不可!少儒正想一鼓作气骂她个够时,却发现自个儿画的正是那个“贱女人”。
“混帐!”他胀红了脸,不知道是在骂余泯清还是他自己。
他当下就想撕了这幅画,却发现自个儿的手竟不听话的继续画下去。就这样,一位有着绝艳脸庞、巧笑倩兮的美人站在柳树下,张着一对迷人双眸眯着他看。有那么一瞬间,他忘了呼吸,心也跟着揪紧。
他着魔似的提起笔来,在美人图的右下方提上一首五言绝句。
朝露曦阳出
杨柳毓风躇
英雄心何驰
美人凝眸处
我这是在做什么?他如梦初醒的瞪着眼前那幅“美人凝眸图”。他这副蠢样子要是教少允给撞见,那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正当他想淹灭“证据”时,他的天敌正巧挑这个时候闯进来。
“少儒,皇上传令!”少允照例踹门入房,不给一声通报。
“你懂不懂得‘敲门’、‘通报’这四个字要怎么写?”眼看着来不及收,少儒赶紧站起身来堵在门口。
“我这不是在‘敲’吗?”少允用脚点点地上,表示他的确用脚敲过门。
“果然是蛮子。”真搞不懂他那“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封号是如何得来的?光长得一张俊脸有何用?一点气质也没有。
“随你说。”少允耸耸肩,随即好奇的越过少儒的肩头看向房内。瞧少儒那副紧张的模样,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说皇上有令,是怎么回事?”少儒一手搭在少允的肩上,像个热络的老朋友般搂着少允,硬是将他拉出客房外。
“详情我不清楚,你快点进宫便是。”少允还想探看房里的玄机,频频回首。
“那我们快走吧。”这死家伙八成想趁我进宫时,进客房去搜个彻底,我才不会让你乘心如意呢!少儒在心里哼道。
这铁定有鬼!少允在心里十分肯定。从小到大,这兔患子什么时候搭过他的肩?他不找机会弄个清楚,就不叫李少允。
“那我们就一起进宫去吧!”少允也学起少儒搭着他的肩膀。向来饭后三回合干架的仇敌,此时却像好兄弟般,友爱的搭着彼此的肩,向马厩走去。
沿途上看见这可称为“天下第一奇观”的成王府众仆,皆睁大眼睛,头昏脑胀的想自个儿今日是不是撞邪了?怎么如此邪门的事情会发生?
“大和解!”一位长年来受争战之累的老仆,率先赞颂这铁一般的事实。
“我们可以不用再挨骂了?”另一位长年伺候少允的小厮,不敢置信的问道。
“也不用再被桌椅砸到了?”另一位在少儒身旁伺候的年轻男仆也同样感激涕零。
“也可以不用再输钱了?”每一次都押错宝的嗜赌仆人,又感动又感伤的道出他的疑虑。
“万岁!”
“万岁!”
众位仆人,包括“厉风阁”和“听雨居”,甚至是王爷与夫人居住的“秋落苑”的男男女女,全都不畏艰难,冒死高呼万岁之名,以彰显他们欣喜若狂。
只可惜他们这卑微的愿望不过是一个错觉而已。
被期待的两兄弟,此时正肩搭着肩、各怀鬼胎的往他们的爱马走去,心中算计着要如何克死对方。
※※※
丽清刚从城西的驿站回来,根据袭人哥差人传来的消息,他和那帮弟兄很快就会到长安来。希望这次他出山能带点好消息回来,她快要急死了,也感到心灰意冷。查了十年还查不出任何破绽,她的敌人绝不是个普通的角色。
唉!是自己太笨呢?还是敌人太狡滑?
狡滑?说到狡滑,隔壁那只狐狸不知道此刻在做些什么?会不会还在咒骂自已的不幸?她实在忍不住想看看他,只要看一眼就好,真的,只要一眼。
她像做贼似的来到少儒暂时的休憩地──客房,随即左顾右盼的观察自己有没有被瞧见。堂堂一个二少女乃女乃,想见自己的丈夫还得“偷窥”,想来真是丢脸。
既来之,则安之。丽清俐落的在窗纸上挖个洞,偷窥房里的状况。
啥?没人?
丽清有些失望,原本想立即走人,眼光却教摆在书桌上的画给吸引住了。那的确是一幅画,只不过这洞太小、距离又太远,实在看不清楚。她万分好奇的推开房门走进去。她实在好奇这幅画的内容,少儒向来以文才著称,诗、书、画都有一定的水准,她老早就想亲眼瞧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