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请放心,孩儿都打点好了。”至于是怎么打点,抡语剑不说,抡老爷子也不问。他这个独子的个性独立,不想说的话,任你用尽力气也榨不出来。调停时毫无表情,说话音量从不提高,待人则温文有礼。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见底,让人有一种活泼俏皮的错觉,若不是他的脸上时常挂着略微严肃的表情,你真会以为他是个天真的男孩。
“那就好。”抡老爷子突然间又想到什么似的。“我说语剑哪!你也帮我说说你妹子,都十六岁了还没婆家,教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我……”
“爹。”语兰打断她爹的话。“大哥才刚回来,您怎么可以用这种小事烦他?”
“小事?这是抡家的耻辱哪。”抡老爷子气急败坏的喊道:“想我们抡家,男的俊俏,女的秀丽。象你姑姑,十四岁时想娶她过门的人不知凡几。你瞧瞧你自己,都十六岁了还无人问津,唯一的机会也教你给打跑了,真不知是哪儿长得难看?”
“爹,您明知道语兰根本是国色天香。”
“长得漂亮有个屁用。”抡老爷子是气昏头了,根本顾不得用语。
“品德才是最重要的。女人家,最重要就是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看看你妹妹,我真不知道我是哪一点对不起她了!”
眼看着老爹快发飙了,抡语剑以眼神暗示他妹妹闭嘴,语兰到口的话硬是给吞进肚子。
“语兰,你学女红的时间不是已经到了吗?还不快去。”抡语剑暗示她快走。
“是,大哥。”她几乎是夺门而出。
“语兰,我话还没说完,你上哪儿去?语兰。”
“爹,您就别再逼她了,自个儿的身子要紧。”抡语剑说罢扶着抡老爷子上座。
“哦!你就不知道!”抡老爷子感慨的说道:“你这个妹子,都被咱们给宠坏了。这偶尔顽皮也就罢了,可是自从成王府射箭比赛以来,凡是城里还称得上门当户对的人家,全给语兰的名声吓跑了,谁还敢上门提亲?唯一不怕死的赵家少爷,也让语兰拳打脚踢的赶了出去,你说,这还不糟吗?”
看见老爹气呼呼的样子,语剑直忍住笑。老爹说得一点也没错,他这个妹妹就是这么令人头疼,可是,谁教她长得这般水灵清丽,令人不忍责骂呢?
“但是,爹,上回赵公子那件事,也不能全怪语兰。惟要他想轻薄语兰,就算是语兰不动手,我也会动手。”说完,语剑的脸色一沉,敢对他最疼爱的妹妹动手,那姓赵的混帐真是不长眼睛。
“那哪叫轻薄,不过是对你妹妹笑一笑而己,就让你妹妹给打得两眼开花。”
“谁要他的笑容不怀好意,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抡老爷子闻言摇头。他这个儿子行事向来冷静,唯独对他唯一的妹妹语兰的事,有着不可理喻的偏执。唉!
“去去去!反正同你说也是搭不上边,语兰这孩子,全教你给宠坏了。”抢老爷子叹道,忘了自己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是,爹,孩儿这就告退了。”语剑欠身退出门外,临走前看了房内一眼;看到他老爹抱头痛思的模样,不禁同情起他老爹来,而那个令他老爹头痒的对象,此刻正蹦一下从廊柱后跳出来。
“大哥,爹没再数落我吧?”语兰边说边眨眼,模样甚是可爱。抡语剑忍不住模模语兰的头说道:“你这淘气鬼,怎么不去做女红,待在这儿偷听?”
语兰闻言做了一个淘气的鬼脸。
“还做什么呀?师父都被我给气走了。”
语剑闻言一楞,这小妮子!
“你又做了什么事?”
语兰心虚的脸红,“哪有嘛!”
“没有?那师父是教谁给气跑的?”语剑的口气不容否认。
“我……我不过是没做好她要我绣的东西嘛!看!”接着语兰拿出一条手帕递给语剑。
手帕上面绣的是什么东西,语剑左看右看,怎么样也看不懂,认命的叹口气问道:“这是什么?”边说边指着一团红线相杂的绣线。
“哥。”语兰娇嗔道:“你别开玩笑了,绣得这么好,你还看不明白?是剑兰啦。”
“剑兰?”语剑一时语塞,这怎么可能?那一团又红又绿的东西?语剑难以置信的望向语兰。“你确定?”
“那当然,这是我绣的耶!我不确定谁确定!”语兰一副“你是白痴啊!”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大哥。奇怪!今天的大哥反应有点迟钝,或许是离家太久了。
“送给你的。”语兰甜甜的说道,心想大哥一定会很感动,毕竟那是她学刺绣以来最好的作品呢!
“谢……谢。”语剑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天哪!语兰还真不是普通的的女红白痴,这简直……这简直太离谱了,现在他不用追问师父为什么会气得离开,要是他是师父,此刻太概早已经气得吐血而亡了。
“大哥,如何?绣得很捧吧。”她一副要人赞美的模样。
语剑清清喉咙,试图说些赞美的话,但是,奇怪,这声音就是粳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罢了!即使狡猾的语剑,也讲不出这种违心之论,换个话题比较安全,要是他小妹胡闹起来,可真会让他打也不是、骂也不行的左右为难。
“语兰。”他一边将手帕收起来,一边引领语兰走向中间的庭院,“爹说得也有道理,你年纪不小了,该出嫁了。”虽然语剑心底实在舍不得这个小淘气,但他爹的话甚是有理。
“哥!”语兰嘟起樱桃小嘴娇嗔道:“你怎么也跟爹同一个鼻孔出气。”
看语兰一脸委屈的样子,语剑打趣道:“不是哥哥要跟老爹一个鼻孔出气,只是。”他顿了一下,眼神促狭的说:“你已经快变成一个烂桃子了,再不快点卖出去,只怕家里会充满腐烂的味道,到时候可就难收拾了。”
语兰跳脚,但安定下来看她大哥的脸色,知道他只是说笑,也不再计较的叹道:“大哥,这你就不明白了,当一个女人说有多无聊就有多无聊。”然后,坐在中庭的石椅上,双手撑着下巴继续说道:“象你,多幸福啊!可以大江南北的跑来跑去,也不会有谁说你出门丢人现眼。”语剑知道她是在指他们的爹。
“又可以和朋友三五成群的上酒馆、玩骰子。”语兰边说脸上边出现陶醉的神情。“可以骑马、打猎,也可以深夜不归,还可以留宿在那个——哪个叫什么来着?哦!百花楼。”
百花楼?不就是京城最大的妓院吗?谁告诉她的?
“谁告诉你百花楼的?”他要杀了那个人,竟然敢污染语兰的耳朵。语兰挥挥手,不在意地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百花楼是做啥的。”说完语兰望向她大哥,好奇的问道:“哥,你知道?”
语剑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这该怎么回答?他不但知道,还去过呢!人不风流枉少年!但他只是沉默。
“我想那应该是卖花的地方吧!否则怎么叫百花搂呢?但是话说回来。”她不解的看着她哥哥,企图要他给个答案。“这卖花的地方又怎么能留宿呢?人们睡哪儿?花园上头吗?”
语兰看看她大哥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认定他是同意她的说,又自自顾自地往下说:“算了!别管百花楼了,我认为当男人最好的一点就是,看着不顺眼就可以扁谁,也不会教人给说得象是残花败柳似的。”说完还抡起两个小拳头,仿佛想痛扁某人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