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虽然出乎他意料之外,却是个好消息。
因为有了律景鸠罗这个忠心为怀国的心上人,流叶音想必是不可能独自回到流火国了,所以怀国才劳师动众地搬出这出女王诈死的老掉牙戏码,一来可退兵,二来可让小俩口双宿双飞。
“这意思是……你愿意放过她?”毕竟谈的是流叶音的命,如能确定流铁竟真的放下对流叶音归国的戒备心,律景鸠罗才能安心,相信流铁竟不会再派人来追杀流叶音。
“没必要的罪孽,何须多担?”流铁竟摇头,“况且等你们结了亲,日后咱们便是姻亲,流火国与怀国算是有了私下交好的感情,对不愿兴战的双方来说皆是喜报。”
“既是如此,流宗相是愿意议和了?”
檀玉濂可没忘了正事。
“议和这事,就只差白纸黑字不是?”
流铁竟掀唇一笑,虽然一样少些暖度,语气倒比初会时温和许多,不再气势迫人。
“没签字前,都作不了数。”檀玉濂摇头,“流宗相还有什么担忧,不妨明讲。”
面对这个与自己同样诡计多端的男人,他可不觉得流铁竟会在得知律景鸠罗与流叶音的喜讯后,便欣然放手。
至少,如果是他的话就不会……
“我想派个护卫,请律景将军别推辞。”流铁竟不出檀玉濂所料,应得干脆。
“护卫?我不觉得有这必要,除非……”律景鸠罗挑眉,“你认为我保护不了叶音?”
这话,多少有推拒之意。
说什么护卫?
想来是监视吧!
即使流叶音愿意待在怀国,永不回乡,可只要她还活着一天,想必流铁竟就会多担忧一日,所以才想派人跟着,以防万一生变,就可以抢先下手杀了流叶音。
“华京战神声名远播,怀疑你的能力岂不是在宣告自己的无知?”流铁竟不着痕迹地将这句质问推了回去,又道。“只是,有个自己人在还是多点安心,所以才想派个流火国护卫跟在叶音堂妹身旁。”
听流铁竟连女王都省去,直接以自家人谈话的语气,软硬兼施地要律景鸠罗同意,檀玉濂也明白这事是成了僵局,没人先退一步的话,谁也动不了。
况且流铁竟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与自己可说是天下朝臣一般好,因此就算他们找到好理由说服流铁竟,免去了护卫跟随,流铁竟还是会另找藉口安排眼线在流叶音身旁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
“流宗相说得有理,就这么安排吧!护卫的事就有劳流宗相费心。”
檀玉濂露出笑容,看在旁人眼里似是亲切,可正想出口拒绝的律景鸠罗,却在看见这笑意时,把话给吞了回去。
多年好友,他明白的,檀玉濂想必是有了好计策,才会露出这般诡计得逞的嘴脸。
丙不出所料,他念头刚起,檀玉濂已开口。
“如此一来,想必流宗相可以对女王的事放下心了,不过总说是议和,光是接纳流宗相的『美意』,可叫怀国过意不去,所以我还有个提议……”
檀玉濂与流铁竟是同一型的人,什么样的状况都握在自己掌心里,才能够放心,所以即使流铁竟再三保证绝不攻打怀国,他照样怀疑。
这就像流铁竟怎么也不肯放下心来,相信流叶音怎么样都不会再回头选择女王这条路一样。
既然如此,那不如将计就计——
“两国议和,光是一张白纸黑字,似乎少了点分量,若是能够联姻,让两国更加友好,必能缔结百年盛世,不知流宗相意下如何?”当然,檀玉濂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
流铁竟,你为国捐躯吧!
“怀国的华京战神已娶了我国女王,这还不够亲?”流铁竟自然明白檀玉濂在算计什么。
就像他想派人盯着流叶音一样,说什么要找他结亲,想来是怕他反悔侵攻怀国,所以要找人监视他。
“这毕竟不是能搬上台面说明白的事,所以若是可行,希望流宗相成了流火国国王后,能娶怀国公主为后。”檀玉濂坦言说明来意,还要求得理直气壮。
律景鸠罗不由得将眼光移向檀玉濂,对于他每次总能搬出听似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压制对方的说词,彻底感到佩服。
“这算是礼尚往来?”流铁竟略带讽刺地回问。
“联姻好过战争。”檀玉濂没有直接回答,却是丢还给流铁竟一个难题。
倘若流铁竟真的不想再攻打怀国,联姻可促使两国交流各类文化技艺,算是利益颇多,身为将来流火国国王的流铁竟,绝不会拒绝。
“听闻怀国当年便是以刚柔并济的方式,逐渐统一北槐各族,今日一会,果然名不虚传。”
流铁竟确实不想打仗,况且方才檀玉濂已退了一步,答应他留置流火国护卫在流叶音身旁,所以……
“不过这确实是对两国友好的最佳保障,那么我流火国就静候怀国佳音。”
流铁竟决定跟着退让,反正日后他当了国王,一样得依靠联姻来拉拢人心。
所以趁此机会娶个强盛大国的公主为后,倒也不失为一个镇压民心的好手段。
当然……这些都是现在的说词。
若是以后怀国公主决意不嫁到他这异国之地,他也没任何责任,这和亲一事,他只需等待即可。
“怀国不会让流宗相失望的。”檀玉濂笑应,语气里大有看穿流铁竟心思的意味存在。流铁竟瞟了檀玉濂一眼,却没再吭声,仅是将话题重新拉回正事——
“议和已定,咱们签字盖印吧!”
尾声
“奸诈小人!”
流叶音一脸气呼呼地从隐蔽处钻出来,口中还不忘大骂几声。
送走了流铁竟,檀玉濂等人才让流叶音自藏身处出来,只是想当然耳,从头到尾都没听见流铁竟说出半句惋惜,或是自责之语的流叶音,自是不会感到高兴。
虽然她不否认,流铁竟讲的是实话,可他好歹是她的堂兄,多年手足之情,他却连半点都不顾啊!
“他是狡猾了点,不过我想你气的应该不是这件事。”檀玉濂迸出浅笑声,“总之,议和成功,待流火国大军退尽,你与鸠罗就能回怀国京城成亲了。”
“玉濂,说到成亲……我们怀国哪来的公主?”怀王慕连非鹰膝下无子,又无姊妹,更无王族亲戚,若说要与流铁竟联姻,人要上哪找去?
“什么?你们怀国没公主?”流叶音回过头,对于律景鸠罗这问话感到有些错愕。
罢才她也听见了,檀玉濂很想促成两国联姻,可律景鸠罗却说怀国并无公主,那还联什么姻呀?
一肚子疑问让她暂时丢开了气愤之情,只是跟着律景鸠罗一块儿发问。
“没有也得有。”檀玉濂泰然自苦地迸声,“虽是虚构,为了能够有个人监视流铁竟,这事一定得成。”
“什么啊!亏你能骗人骗得这么自然!罢才听你说得气定神闲,好像隔天就要打铁趁热,把公主送到流火国去了,结果居然……”流叶音瞪着眼瞧向檀玉濂,活像见了鬼似的。
“我说过他很聪明。”律景鸠罗苦笑道。
就连他都没料到,檀玉濂居然会想出这种主意来。
“这不只是聪明,而是奸诈吧!难怪你能跟我堂兄议和,你们都是同类人!”流叶音尖叫道。
“要不是有我这个奸诈小人,依鸠罗的直性子,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与鸠罗成亲。”檀玉濂瞄了流叶音一眼,对于她不带客气的指责回以冷淡轻声。
“呃……也是啦!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这些朝臣,成天就是像我堂兄那样,表面上装好人,私底下暗斗夺权,不狡猾还真是不行,一不小心就像我这样,给人斗到无路可逃……”流叶音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