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盼盼家里是做棺材生意的,死人看得多,但这些人都是惨遭横死的,死状可怖,表情吓人,还是别让她作噩梦的好。
天道存趋前蹲,拾起一颗头颅在掌心间打量。
他认出那是咋儿个夜里曾与他一起把酒言欢的男人。不由得心底一阵难受。
究竟这些人是遇上了什么?
而究竟又是谁,居然如此泯灭人性地痛下杀手?,
如果这些死者的伤口是整齐的,能够让人辨识得出是用刀还是用剑砍断的也就罢了,偏偏那些伤口像是被强大外力给硬生生撕扯扭断,颈上甚至有着兽般爪伤,以至于伤口被撕扯得凹凸不平,也就更令人沭目惊心。
“瞧这些人的表情……”黎胥海也走了过来,蹲在天道存身旁摇头。“像是在临死前看见了多可怕的恶鬼似的。”
天道存还不及表示意见,不远处有人跌跌撞撞地朝他们狂奔过来。
“令狐少侠!天少侠!那……那边壁上写了几行字,你们快点来瞧!”
闻言,几个男人纷纷起身,来到了众人扎营附近的山崖上,举高手中火把,神色凝重地瞧见上头以朱砂,写下了八句话——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尔等胆大觊我物,前日驱散实小惩。
今日十三为仿示,来日悉数定通杀!
那短短的八句话里,前四句众人皆知是曾让世人称作“冲天大将军”——
黄巢的遗作“下第后赋菊”。
至于后头的四句话,则明显地是在警告众人。
它写着前些日子的分散驱赶,故意让人失踪仅是小惩,今日一举杀了十三个人则是在杀鸡儆猴,若是他们再不听动地离开,那么就只有全杀光一途了。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令狐狡皱眉出声,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征询着众人。
在场众人都因看懂了诗中含意而神色不安,几个胆子比较小时女人,甚至还被吓出了眼泪。
眼见众人士气低落,有个嗓门大的跳出来提高士气。
“鬼话连篇!妖言惑众!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阻挠我们继续寻宝,愈是故意阻挠就愈代表真的有宝,所以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
“什么叫鬼话连篇?眼前这十三条人命、十三颗头颅还能是假吗?明明已经有人因此丧命了,这个寻宝游戏,我不玩了!”
“没错!有钱还得要有命来花,就算不是真有恶鬼,也肯定是有恶人在作怪阻挠,敌人在暗我在明,对方手段凶残,又已先给了警告,我反对再前进。”
“你他娘的是个胆小表!”有人狂嘘。
“你他女乃女乃的是头傻傻送死的猪!”有人驳斥。
“那咱们之前的雄心壮志呢?还有这一阵子的努力呢?”
“就算是买个人生经验吧,懂得挣钱要脚踏实地,不要妄想一夜致富,不当属于你的财富,就算唾手可得,偏偏就是注定了不会给你!”
“我反对!我反对!我坚决反对放弃!”有人高声呐喊。
“我反对!我反对!我反对继续前进找死!”又是另一波激昂的声浪。
“你们这些孬种!既然怕死,当初就不应该跟着来寻宝!”
“出门前我娘曾跟我说,孩子呀,什么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你要活着回来。”
“那你干嘛还出门?窝在家里抱娘亲大腿等着喝女乃不就得了!”
众语纷扰,每个人都扯开嗓门,坚持自己的意见,眼看场面即将失控,冲虚派门人吴作乐双手环胸,语带欷吁的开口。
“行军打仗最怕人心溃散,瞧眼前这个样,这一场仗,怕是很难再打了。”
只要再有任何风吹草动,肯定是阵脚全乱,搞不好还会自己人先倒戈相向。
“天少侠,你怎么说?”
令狐狡转头问向始终没出声的天道存。
“在下……嗯,没有意见。”
虽说他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有些古怪,不管别人怎么认为,至少他能确定那曾与他过了十来招的黑衣人绝对不是鬼。
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光凭自己的脑袋,肯定是解不出个所以然,也知道靠自己的嘴,只会说得不清不楚,所以还是安静点,听听别人怎么说吧。
就在众人纷乱之际,青城派的黎胥海率先表明立场。
“大家都别再吵了!人多口杂是非多,一切当以首领的决定为主,我青城派绝对支持白狐帮少帮主所作出的任何决定。”
黎胥海的一句话终于暂时止住了纷乱,也重新将众人的目光调回令狐狡身上。
接收到了众多目光的令狐狡先是低头沉吟,继之肃然开口。
“目的地就在眼前,不去试试固然可惜,但若试了后惹祸上身。岂不更槽?如果只是在下一个人的生死还给视作小事,但一整队人的同死?在下自知扛不起如此的重责大任。”
巡视众人一圈后,令狐狡再度开口。
“兹事体大,在下无法妄自作主,这样吧,家父曾在临行前再三叮嘱,钱财只是身外之物,安全才是首要之务,烦请各位先回帐静思,究竟是要继续前进还是要解散?明儿个一早卯时三刻,咱们在此处投票决议,少数服从多数,不得再生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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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清晨,同一地点聚满了人群。
在经过大半夜的冷静思考后,绝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已将惶惑害怕转成了坚定,并在投票时极有默契地,十之八九的人都做了相同的选择——
他们宁可解散回家!
毕竟宝物价值再高,还是比不上他们的小命。
投票结束,决议达成,有些不服气的、不甘心的、不愿意的、舍不得的,终究还是敌不过众议,只能以闷声不响来做怨言的抗议。
令狐狡遗憾地当众宣布“破巢”行动失败,所有人员即日解散,自行返家。
但在离开前还有两件事情要做。
第一件事,就是该如何处理那十三具尸首。
最后的决议是如果有同门者随行,就烦请将尸首运回家乡处理。
如果不方便运回,或者是此人并无同门在此者,那就合葬于一处,将其姓名及生平事迹刻子墓碑上,以志留念。
第二件事,就是令狐狡当着众人及那些枉死者的面前,神色遗憾地自怀里拿出藏宝图,点火焚毁。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灾殃化为无!”令狐狡喟然长叹,“诸位兄弟,是在不年纪太轻,本事不足,无法再带领大家前进,还望各位善自珍重,咱们后会有期!”
艳日下,一阵风吹来,扬起坟前纸灰,像是在为这样的结束而戚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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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师兄,你想干嘛?”
罢开始天养还当他三师兄是因为一次见到那么多人,且还是认识的人死了,心情受影响,脚程太慢,与那些南归人群隔得有些远,没想到最后他不但月兑队,甚至还打住了脚。
“天养,帮我护送盼盼回去。”
“为什么?”
“我不要!”
天养和杜盼盼几乎是同时间嚷出口的。
“因为师父们交代给我的任务,我还没有完成。”
“三师兄还不死心?”
“我早就猜着了你会这样,冥顽不灵死脑筋。”
天养和杜盼盼又是不约而同开口。
“总之,我已决定要这么做了。天养,带盼盼回家的一路上你要多当心点。”
“但是三师兄……”天养搔搔头,虽想再劝,但也清楚三师兄那决定一旦作下,便如蛮牛般地拉不开的拗气,只好改口问:“令狐狡把藏宝图都烧掉了,你又要怎么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