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在轮到一个比一般女孩身段还高,且肩膀较宽蓄著削薄短发、穿著制服的中学女生朝她递上海报请她签名,甚至对她流露出痴迷笑容时,海蓝并未多想,只是例行性地微笑开口。
“你叫什么?希望我怎么签?”
听见海蓝这么问,中学女生笑容顿失,瞬间转为愤怒。
“可恶!这一定是他们的错误!他们给你吃了孟婆汤了,是吗?否则你怎么会忘了我呢?我是‘CrazyDevil’呀!爱你的‘CrazyDevil’呀?不行!我若再不有动作,你会忘了我了!一点一滴全都忘记!”
一边怒吼一边动作,中学女生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她赶在位于海蓝身后的保全们来得及动作前,从袖口模出一把锐利的美工小刀,倾身越过签名桌,一手将海蓝揪向前,一手猛力地将小刀对准她的胸口,疯狂刺入。
“就非得要这样,你才会记得我是吗?是吗?MyDearAngel!”
在海蓝的闭眼尖叫声中,银亮小刀毫不犹豫地继续挺进,海蓝甚至听见尖刀扎入肉时,带出的皮开肉裂波响声及脸上一热,感受到了血花四溅。
但怪的是她竟然丝毫感觉不到痛楚,张开了眼后,她才知道难怪她不会感觉到疼,因为有人代她承接下那柄小刀,是关岳,他伸出右掌为她捱下那刀。
签唱会时他就坐在她一旁,不过两人从头到尾没交谈过一句,甚至连眼神交会都尽量避免。
却在那威胁她安危的可怕人物出现后,他毫不考虑地用自己的手,为她挡去灾难,为她承受痛苦。
为什么要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再对她好?
她真的不想再欠他!也不想再和他有所纠葛了呀!
还有,他没感觉的吗?
要不他的脸色怎能够依旧平静无波,连皱下眉头都没有?
眼见关岳被刺,现场一阵大乱,保全们急急奔过来,到处都是此起彼落的不信尖叫及瞠目骇泣。
海蓝心情复杂,惶惑不安地被吓出了眼泪,却见手掌上还插著刀的关岳,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冷冷扯掉了“CrazyDevil”还钳捉著海蓝不放的手,对于自己的伤视若无睹,一心只是在意著她的安危。
保全们终于冲了过来,几个人一起架开那伤了人却仍无侮意的疯狂家伙。
救护车很快来到,关岳被Asa等人护送上了救护车,Asa摒退其他关心的人,只喊了海蓝一起上车。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论过往两人有多么的不对盘,海蓝会是最关心关岳伤势的人。
救护车飞飙出人群,而那刺耳不绝的鸣笛声更显得车内过于安静。
必岳听从随车护理人员的建议,躺在担架上任由护理人员先简单地为他止血。
“你还好吧?”Asa在旁关心地问。
即便伤口看来血肉模糊,关岳却若无其事地回了Asa一句,“人家关羽刮骨疗毒时都还能够面无表情的看书,我也姓关,总不好让先人太失了面子吧?”
Asa忍不住笑了起来,“不错,还会说笑话,嗯,既然你还能有精神说笑话,是不是该先帮忙安抚一下?”他边说边用眼角睐了眼海蓝的方向。
靶觉到了Asa的视线,海蓝怔仲的回神,尴尬地用手抹了抹脸,好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无声落泪。
他被刺、他受疼,而那哭泣不止兼心疼不舍的人反而是她?
必岳没瞥向海蓝,只是对著Asa淡淡扯唇微笑。
“我想安抚就不必了,咱们的Angel是很坚强的,她只是在乍然间无法承受自己竟然也是‘祸水’之一的事实罢了,再过一会儿她就没事了。”
没理会关岳的嘻笑调侃以及意图转移Asa注意力的努力,海蓝拾首望著关岳,美眸里满是伤心及困惑。
“为什么?”
她透过哭湿的眼睛看著他,他却没迎视她的眼神,只是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的?你就坐在我旁边,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难不成我能眼睁睁看著你受伤?”
“可是我对你……”始终不曾友善。
“别再想了,Angel!”关岳打断她的诂,闭上眼睛,终于肯让疲意及痛楚袭上知觉。“今天若换了是其他的女人坐在我旁边,这一刀,我依旧会去顶的!”
真的是这样子的吗?
她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不是想要减低她的罪恶感,或只是想藉此重申两人之间的毫无关系,可她就是无法因他的话而感到释怀,甚至更难过了。
海蓝别过脸将视线投往车外,不愿再让人看见她的泪眼纷纷。
第十章
深夜里的医院病房里。
在这间安静的单人病房里,只有海蓝和关岳。
一个是斜靠在病床上,刚刚关上电视正在闭眼假寐的关岳,一个是始终安静无声,像缕幽魂似地坐在窗边沙发上的海蓝。
必上电视后他才发现夜已沉,就像他们之间的气氛一样。
必岳是在南台湾的签唱会上受伤的,但是现在他已回到了北台湾。
在他于签唱会上受伤的消息传出后,各家电视台都出动了SNG车,而那些担心他、关心他,甚至是好奇著想要看他的众多Fans也都挤到医院去了。
他在急诊室里动完手术后,Asa立刻作出了转院的决定。
他一边在医院大门口开了场记者会回答问题,一边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关岳用救护车,转送到这间位于北台湾山区的一间私人医院里。
这间著名的私人医院专收名人,且索价高昂。
但它收费高昂的原因,一来是它的设备等于五星级饭店,二来是它能提供绝佳的隐密性。
就在一个小时前,在警方来做过笔录离开,其他人也为了让他安静休息而陆续走掉后,房里除了他,就只剩下一个无论如何也劝不走的海蓝。
在经过相当冗长的一段安静后,关岳终于看向海蓝,缓缓开口。
“你走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伤……”他语带调侃,“我又不会死掉……”
不过是一个玩笑性质的“死”,却又害她开始垂下脸,无声地落泪了。
必岳见状心口猛扯,比刀伤还要疼。
他咬舌吞下底下的话,却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才好,索性再度闭眼假寐,不再吭声。
他不愿见她生气时的咄咄逼人,不愿见她刻意对他疏离时的视若无睹,却也更不愿意见到她这样楚楚可怜、咬唇伤心可又不做解释的掉眼泪呀!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知道她的疏离抗拒,却就是割舍不下想要对她呵宠守护。
如果……他在心底叹息。
如果他也能学会她那样的残忍就好,那么也许他就能够当真潇洒放手,对她就像对著普通伙伴打闹玩笑,别去过问她的眼泪或是情绪,那么,她是不早就能够不再伤心了呢?
她到底要他怎么做才好?
当初明明是她要分手,也是她选择背叛的。
那么为什么在多年以后重逢,她却总将他视作负心汉般的敌意满满?
又为什么今天在见到他为她受了伤时,会无措地哭成了个泪人儿?
如果她心底当真有他,那么当初又为什么要背叛他?舍弃他们的爱?
房里再度陷入一片沉默,直到一个小小叩门声,接著是一个戴著护士帽的小护士探头入内,在先瞥了眼床上的关岳后她轻轻吐舌笑,接著一步两步的挪动,最后一个轻纵,跳到海蓝的沙发旁边。
“海蓝姊姊,你又在哭啦?”小护士讶然地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