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了,强龙难压地头蛇,她又是伪装着的身分,处处居于下风,想扳倒他?不可能!想跑?大队人马也不容易,这阵子她已要求自己在私底下时一定要样样顺着他,等到松懈了他的防心她就可以跑了。
这并不容易,她向来直肠直肚惯了,但为着和头大恶狼周旋,她必须承认,她已经学坏了。
是想得太过专注,太恨太恼了才会让骆虎儿全然失防,连让人给入侵了都还不知晓,等到她惊觉不对时,已再度被那熟悉的躯体由后方向前环紧了。
她真的好想给身后那头大一个狠拐子,打得他满地找牙,但脑海中却迅速浮起了“虚与委蛇”四个大字。
“你……”她暗暗咬牙,“怎么还没睡呢?”她逼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了关怀。
幸好她是背对着他的,屋里又昏暗,所以她只需要小心语气而不需在脸上做表情,难以泄恨,她偷偷地吐了舌头又扮尽了鬼脸。
苍狼轻嗯了声,在她面前他无意多做伪饰,由着嗓音里流露出了疲惫。
为了他重提要回山里的事已和努尔哈赤争执了整整一天,连来看她的时间都没有,虽然累了,可他一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知道原因是什么,所以他就来了。
他伸出大手,不顾她乍然僵硬住了的反应,硬是解开她的襟口,毫不客气地往她衣内钻进去,这才发现她在里头还多穿了几件衣裳。
“睡不着,我想妳……”他的嗓音先是温柔再是不耐,“下回别再穿这么多衣裳睡觉了,对身体不好。”
我……我……我操你女乃女乃的!
骆虎儿虽然性格豪爽却还从不曾骂过粗口,这一回实是忍不住了才会学起老爹的那些部属,经年累月挂在嘴边的恶话。
穿太多睡觉会对身体不好?是对你不好吧!
虚与委蛇!虚与委蛇!
这四个大字再度浮起,她的声音略显僵硬,“穿多点,是因为你们这里太冷。”
“下回会冷时跟我说一声……”他在她耳畔诱语,“我可以免费为将军暖炕。”
她恨咬唇瓣,打死也笑不出来了,因为“将军”两字,会让她联想起老爹,还有她沦落在异乡的狼狈际遇。
“别在床上喊我将军!”她真心火大着。
“那要喊啥?”他邪气再笑,“按你们汉人的叫法,喊妳娘子吗?”
喊你娘啦!
她在心底恶声恶气……虚与委蛇、虚与委蛇,这四个字再度浮现脑海,她闭眼死咬牙,不许自己当真将心底的话给不小心喷出了口。
“虎儿,说正经的。”苍狼却突然正经起了嗓音,且破天荒地不含嘲佞,喊了她的名字。
“什么正经的?”难得见他如此,她反倒有些慌张恐惧,他就要做出更可怕的事了吗?
“我们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嘿!老兄,这句话好像是该我说的吧?
“所以呢?”她不懂他到底想说啥,只得傻傻问。
“我已经和努尔哈赤说好,大后天我就会开拔领兵去帮他至鹅尔浑城平定当地乱事,加上来回,怕要一个半月才能够完成,等这件事情解决,我就要回长白山了。”
“所以呢?”她又傻傻地问了。
“所以……”他温柔一笑,语气宠态且自然,“妳就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和妳那官叔叔把故事编好,就推说『骆云天』将军得病,客死他乡,让他带着一坛假骨灰和一群人回中原交差,而妳也就不必再为了什么欺君之罪伤脑筋了,然后我会为即将重生的『骆虎儿』另行安排住处,妳乖乖在这儿等我,跟我回长白山。”
“去……去玩玩吗?”她开始大生恐惧了,这讨厌的罟笼不但挣不月兑,且还有可能要被关上一辈子吗?
苍狼在她发问轻笑,“玩?玩什么?笨笨小虎儿!当然是要带妳回家去当我的亲亲娘子。”
“可不可以……先别去?”
她结巴更甚,又怕立刻反对会让他起了疑。
“这个样子不太合礼吧?无媒苟合,会让人在背后取笑的,还有……我想家了,我爹会担心我的,要不这样,你让我回家,先让我和爹把这桩事给说清楚了,你再上门来提亲吧。”所谓同意提亲不过是个缓兵之计,反正到了中原之后她最大,才不用怕他呢!
他却不肯,“不要!我会想妳,想得连夜里都睡不好。妳放心,”他扬唇邪笑,“我不会让人有机会在妳背后笑话妳的,如果妳想家,等到春暖花开时,我自会带妳回娘家一趟。”
娘家?还春暖花开咧?
她不要!她不要!打死了也不要!
只要过了抚顺关就能够回到她的国家了,只要到了大明京畿里,这家伙就算是再本事,想来也无法再威胁到她了。
他就算再霸道、再顽固、再强悍,人在异乡,也好歹要收敛一下吧!
她得逃,一定得逃,而且还要一举月兑逃成功,她在心底大声告诉自己。
“听懂了吗?”见她半天没作声,他的声音再度冷冷响起。
她轻嗯,赶紧用力点头表示没问题。
“妳会等我吧?”
闻声她皱眉,是她听错了吧?否则向来自信满满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不安且状似紧张的嗓音呢?
他会在乎她吗?他会在乎的只是她有没有乖乖听话,世事有没有按着他的意思去进行罢了吧,绝不会是因着她这个人的,绝不会是的!
“你放心吧,我会等你。”
她想了想,心思抵定,在整理好了脸色后转身,主动伸长藕臂扣往他的颈项,头一遭将自个儿送进他怀里。
兵书有云,这一招,叫做兵不厌诈。
“真的吗?”苍狼低下头,瞇紧的绿瞳里毫不遮掩着探询。
“当然是真的!毕竟……嗯……嗯……”她羞涩微笑,“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不是吗?”她偏侧螓首,一脸无辜。
她边说边生起惭愧,骆虎儿,为了逃命,妳连这种恶心的谎话都说得出来,不怕吐吗?
“真的吗?”他倒也不笨,冷瞳深了又深,“这可真不像是我的小老虎会说出的话,还有,妳的眼睛告诉我的,好像并不是这个样子。”
有……有吗?该死!到底是哪只笨眼睛说出了实话的?她要挖了它!
不过,他少骗人了,单看眼睛就能够看得出?
这匹坏狼是在故意套她的吧?
骆虎儿皱皱鼻子诱人一笑,“是你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吧?我只是……”
兵书再云,抵死不认,谎言终成真!最后一计,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是她唯一能够取胜的机会了,她绝对不能够退缩更不能放弃。
她咬咬下唇决定放手一搏,学他的恣意邪气,她伸出手握住他,夺过两人间的主导权,他表情冷静不改,没抽气,但一对深绿色的瞳子却是陡地紧了紧。
原来……她总算安下心来,原来她也是可以影响他的。
她开口,用着挑衅的语气,“我只是在想着你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够说服我……”挑衅之后转成了挑战,“等你那么久。”
苍狼定定地审视着她良久,好半天后终于移开视线将脸埋至她发中嗅喘。
“我希望这是因为妳已经开始思念我才会做出的动作,不要骗我,小老虎,我是最恨被人骗了的……还有,终其一生妳都别想甩开我的,妳就认命了吧。”
她用另一只手去堵他的嘴,“套句阁下曾经说过的话,你的话太多了,通常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嘴,并不是用来说话的。”
他被她逗出了真心的笑,暂时抛开了一切,两人很快便投入疯狂的炽情烈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