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到是老三,他只能皱紧眉头。
他也曾想过要替狮找个心思缜密又能信赖的随从,却始终没觅着合适人选,在这之前,他不想让弟弟涉险。
“大少爷,这事真的很急,场子打烊了几天,对方天天来闹,兄弟们人心浮动,舞小姐赚不到钱天天发飙,客人都只敢在外头观望不敢上门……”
彼崇德愈说愈结巴,也愈说愈小声,伊龙正想出声骂人,却在此时,砰地声响由隔壁房里传出,是凯怡所在的客房,他心念一动,被声音分去了注意力,虽是刻意忽略,却还是忍不住揣想着那个惹祸精正在做什么。
伊龙试图关闭耳朵,冷眉沉语,“你去把对方那几个龙头最近三个月内的通勤纪录借调出来,我想要知道……”
又是一个重重的坠地声,伊龙用指死命掐着额头,却苦于闭不上耳朵,“记得,新义安啤灰的事要先去处理--”
“大少爷!”顾崇德胆怯地出声打断,“属下愚昧,您刚说的两件事,好像……好像兜不太不上吧?”
何止是兜不上,根本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伊龙俊脸难得生出暗红,他心底有愧,想咬牙道歉,因为他被某人分了心,但他开了口却没有声音,因为他的耳朵自动竖直,却再也没能听到隔壁传出声音。
怎么回事?
她摔着了吗?
怎么又没声了?
她干嘛总是不肯开口求援,惹得人心浮气躁,让自己被想象力给折磨死。
老天!还是说她已经摔晕了,所以才不能出声的呢?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一颗心稳稳当当,但自从这个丫头在相隔多年后再度入侵他的生命,他的心每每失控无措。
他恨她!
他恨自己!
他更恨自己对于这种情况失控的无能为力!
伊龙沉恼着脸,顾崇德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还当大少爷是在生自己的气了。
“大、太少爷……您别生气……是属下愚昧……是属下笨拙……没错……属下懂您的意思了……懂了!懂了!”
“伊家四兽”里,老三火爆,想看凶脸很容易,反倒是“伊家四兽”之首,长年冰酷着一张俊脸,一年到头不现喜怒,这还是顾崇德开天辟地头一遭,见大少爷当场垮下了脸。
那张酷到极点的怒容,让顾崇德虽然隔了屏幕,却还是全身起了颤抖。
“大少爷,”顾崇德自作聪明,瞬间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话说完,通讯恰好断线,屏幕上出现斑斑杂点,对方没打算再拨线,似乎隐隐在那一端庆幸断线来的正是时候。
知道?
伊龙蹙眉,这个白痴在说什么?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又是知道了什么?
原想要再度联机,但心弦绷得死紧,他就是放不下对于隔壁的关注,带着一脸恼色,他起身大步走出书房,在客房门前停下敲门。
一敲没反应,他面无表情再敲。
“谁?”
里头终于响起了凯怡带着不安的问句。
“我。”伊龙冷冷出声。
“嗯,有事吗?”她问得谨慎而不安。
“这句话……”他不耐锁眉,“该我问妳吧。”
“我没事!我很好!真的很好!”
她的语气急促,让他更加感到不对劲。
“如果很好,那刚刚是什么声音?”
“没……没什么……只是遥控器掉下去了。”
遥控器是不可能发出那种声音的,她当他是个白痴吗?
“妳是不是自己下床走动,所以摔跤了?”
“我……我没有!”她赶紧撇清。
“郑凯怡!”他隔着门板冷冷警告,“我告诉过妳了,只要妳想下床就得喊我,妳想让我妈再数落我一次的不负责任吗?”
“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是听不懂国语还是……啊!你怎么可以进来……”
伊龙一.一话不说直接开门闯入,大床上没人,她的尖叫声来自于浴室,他大步跨入看见她跌坐在浴白旁的马桶边,双手正努力想将长裤由膝头上拉肩,而腿根间的三角地带,是条纯白的蕾丝底裤。
她尖叫,他转头,两人都很尴尬。
是他急昏了头,光顾着不许她下床,却忘了她仍有基本需要,昨天一天她连洗澡都没开口麻烦他,想来是用单脚跳进浴室里的吧,这一回,该是刚解决完内急,想将长裤穿上时一个不小心摔跤的。
“你进来干什么啦!”
凯怡一边用手派掩,一边往旁边捉了只舀水瓢砸向他,他站直没闪,乖乖捱下。
这一下,砸在他后脑勺上。
“谁让妳不说清楚。”
伊龙被K了半天才终于挤出一句话,虽是心底有愧,但表情却没太大变化,打小起他遇过无数阵仗,却从没遇过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场面。
道歉?很难启口。
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当一切都没发生?好像又很无赖。
他真希望她是个男人,大家才好开诚布公弄清是非曲直,赔钱了事。
只可惜她不但不是男人,还是个不太讲道理的女人。
“我怎么说清楚?”
她气恼地又飞过去一柄弯角马桶刷。
“我是女孩子耶!难道好意思大声嚷嚷,伊大哥,我刚刚在上厕所!虽然穿裤子时摔了一下,但还是可以自己来的。”
他不吭声,丝毫没有他在别人面前惯有的强势,对于她,他常觉无力,这会儿也是。
他不作声也没道歉的意思,她却好像愈扔愈上了火。
精油、沐浴乳后是芳香剂,芳香剂后是香皂,香皂后是洗发精、润丝精,她连地上的小盆栽都没放过,瓶瓶罐罐没头没脑全扔过去,他是可以轻松接下的,但他什么也没做,径自由着她出气,他面无表情地站着,活像站在一堆垃圾里。
“什么都要我先说清楚,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凯怡扔得手发酸却还是没打算停,但是满腔怒火似已转移了阵地。
“你有嘴,你是男人耶,喜不喜欢、开不开心、爱不爱,你都该说的呀!总是不说话,什么事都闷在肚子里,谁又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啊!”
咚地一记配上一声痛嚷。
她光顾着想寻武器砸人,一个没留神身子滑倒,脑袋正好撞上浴白,痛彻心扉哪!她真不懂,怎么每回和他在一起,倒霉的那个永远是她?
听她呼疼,他靠过来蹲,一手将她扶直身体,一手想检查她的头有没有事。
“别碰我!”
她毫不领情,一掌打掉他模她头的手,见自己原是要教训人的却反而受伤,既是窝囊又是火上加油,一肚子的熊熊大火让她豁了出去。
“你本事!你什么都不用说,就已经把我害得像个白痴一样团团转了,傻傻地喜欢你,傻傻地为了想找你而利用豹,傻傻地为了你整天胡思乱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在等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会到伊庄,不是为豹,只是想偶尔能看见你,你真的是无心的,所以才会感觉不出来……”
她深吸口气,大声继续。
“我喜欢你!听到了吗?我喜欢你!”
他的手还是扶着她的,容着耳间滑过了一长串的控诉及告白。
他脸上冰漠未变,沉默依旧,只是瞳子里,悄悄燃起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火苗。
版白完毕对方没有反应,即使再蛮的人都要感到脸上挂不住了,凯怡红了脸,突然很想一头撞死。
“行行好,你走吧,别再管我了。”
她挣掉他还扶着她的手,强自撑坐起,眼神复杂莫名,有羞窘、有生气,还有很多很多的伤心。
“好了,你现在都明白了,那就该开始躲我了,否则,我很有可能会像小时候一样死缠着你,也有可能会在成了你的弟媳后,处心积虑爬上你的床,破坏你们兄弟间的感情,你快点走吧!由着我摔断腿、撞成白痴,都别再理我了,否则,我会想尽办法又去纠缠你……”